第56章(第2/7頁)

“這筆交易不如換個條件。”徐霜策突然道。

度開洵道:“哦,什麽條件?”

“你把那個秘密告知於我,然後束手就擒,押回岱山仙盟公審。”

徐霜策頓了頓,道:“作為交換,我可以讓白霰在你面前死得比較痛快,如何?”

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從他最後幾個字裏聽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宮惟面色略微一動,柳虛之霎時怔住了。

度開洵的臉色也慢慢變了——從剛才起他就一直沉穩得出奇,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甚至一度穩占上風。但從這一刻開始,他身上那種遊刃有余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十七年前那個偏執、病態的少年再次從钜宗沉穩的面具後隱隱浮出了影子:“沒有人能動白霰。”

徐霜策卻道:“死得幹凈痛快總比死得漫長痛苦要好。”

度開洵立刻緊盯著他:“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還知道什麽?”

“十七年前,刑懲院。”徐霜策語氣多少有點半嘲不嘲的意思:“你用血寫下了撕心之詛,卻一直不知它早已當場應驗,是麽?如今我讓他死得痛快,你應該謝謝我。”

度開洵臉色頓時完全變了,轟然劍氣拔地而起,不器劍已至面門,隨之而來的是他一字字厲喝:“我說了沒有人能動白霰——”

他出手快得連柳虛之都沒反應過來,劍光所至巨巖撕裂,這根本就不是“長孫澄風”平時的實力,簡直比真钜宗高了數籌不止!

柳虛之失聲:“徐兄小心!”

眨眼間宮惟已被推到半丈之外,徐霜策一步擋在他身前,青藜劍從樂聖腰間飛出“啪”一聲握在他掌中,轉瞬已與不器劍過了上百招。地面震顫龜裂伸向四面八方,斷崖巨石如暴雨向深淵墜落,猝然“當!”一聲亮響震耳欲聾,兩劍交抵發出刺耳的銳響。

四目相對不過咫尺,度開洵眼底寒光四溢,從牙關中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穆奪朱說白霰體內兵人絲並無短缺,是因為他不知道白霰心臟裏還藏著一根,十七年來續命用的。”徐霜策僅用一手持劍,嘲道:“抽出那根兵人絲他就會死。”

宮惟並不知道金船上穆奪朱查探白霰體內兵人絲數量這一節,直到這時才聽說,登時輕輕地“啊”了一聲,想明了前因後果。

撕心之詛。

十七年前那個深夜,被滿心嫉恨所扭曲的少年用鮮血發下毒誓,讓這世上不再屬於他的東西碎成千萬片——而這世上真正只屬於他一人所有、如今卻又不再屬於他了的東西只有一樣,便是白霰僅剩的血肉之心。

這顆心臟本應隨著惡咒的靈驗而四分五裂,但白霰卻一直好端端活到現在,原因就是長孫澄風搶在他心臟完全撕裂之前,又往裏加進了一根救命的兵人絲。

這根隱秘到極點的絲線一直勉強維系著白霰碎裂的心臟,直到十七年後,度開洵想要操縱法華仙尊的屍身,便從白霰靈脈中抽走了一根兵人絲,偷偷夾帶進了定仙陵;事敗後度開洵上金船被各位大宗師公審,穆奪朱奉命查探白霰體內兵人絲數量是否有缺,一旦發現缺少,當日勢必無法收場。

因此情急之下,白霰心臟內那根不為人知的兵人絲便被抽了出來,放在他的靈脈中,用來填補之前被度開洵取走的那一根。

數量完整,並無短缺,當日足以在穆奪朱面前瞞天過海。

唯一無法掩飾的是,血肉之心不是機關兵械,一旦碎裂便無法修復。

從那天起,作為掩蓋定仙陵幕後黑手的犧牲品,白霰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轟一聲山崖震動的巨響,度開洵暴怒之際靈力劇漲,兩劍相震的靈流順山壁一路沖上頭頂,大塊碎石如冰雹般墜下!

柳虛之袍袖一振,當空打出一張光華氤氳的屏障,頓時頭頂無數山巖砸在屏障上碎成了齏粉。

“能毫無破綻頂替十七年,應該不是簡單的障眼法,而是用鬼修秘術直接把長孫澄風奪舍了,所以凝聚不出屬於度開洵的兵人絲,只能從白霰體內抽取自己十七年前煉制的兵人絲放進定仙陵。”宮惟亦站在法陣之下,在周遭地面劇烈震動中輕輕嘆了口氣:“想必當時就已經做好準備,萬一事敗便可嫁禍給那個死去的‘弟弟’了。”

柳虛之數十年來所見之惡以今日為最,內心非常震怒:“人心狠毒,竟能至此!”

宮惟眼神微微閃動:“怕還不止。”

柳虛之大驚:“怎麽?”

“……”

某種異樣橫在宮惟心頭,但又無跡可循。

度開洵真是那個拿著白太守的鬼修嗎?

他殺兄奪舍不假,但即便再手眼通天,真能策劃出臨江都二十八起慘案、定仙陵驚屍之變、再跑去蓬萊殿操縱樂聖殺死數名弟子?

宮惟搖了搖頭,輕聲道:“這背後應該還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