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頁)

宮惟隱隱覺得對方態度似乎有點怪異。

但憑他對世事人情的學習和了解,又不懂到底怪異在哪裏,想了想便信口胡扯:“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嗯,我亂走迷路了,非常害怕,一進來就看見應盟主和劍宗大人倒在門口……”

尉遲驍突然一擡手打斷了他,扛起應愷扶住尉遲銳,不容置疑道:“此處危險,邊走邊說。”隨即大步向前走去。

他身高腿長,步子比宮惟大得多。宮惟趕緊一溜小跑跟上去,聰明地把剛才在地底最深處看見的四具黃金棺槨和“法華仙尊”詐屍跑了的事都略去不提,顛顛地問:“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钜宗大人呢?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呀?”

尉遲驍說:“這是定仙陵。”

“外面那些人……那些屍體為什麽都在跑呢?”

尉遲驍腳步不停,道:“這叫驚屍,指的是宗師死後被活人沖撞,屍骨便驚起作祟。原本是非常罕見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宮惟恍然大悟一般長長地“哦——”了一聲。

“定仙陵內光修士就埋葬著不下上千位,我剛才入陵時,一路看見眾多驚起的宗師都已被二次斬殺在墓道裏,看痕跡皆是神劍‘定山海’所為。”尉遲驍頓了頓,道:“想必是應盟主昨夜不知何事入陵,不巧引發了連環詐屍,匆忙中只能拔劍突圍;劍宗大人又趕來營救,結果兩人一起陷進來了吧。”

宮惟拍著胸口真誠道:“原來如此!真是太嚇人了!”

尉遲驍不答,拖著一個扛著一個大步流星沖上墓道盡頭的青銅台階。

宮惟連奔帶跑跟在他後面,內心感覺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似乎從沒見過這樣的尉遲大公子。但他對人心的了解有限,對旁人各種幽暗、微妙的情緒變化沒什麽感知能力,只能憑借本能去生硬地理解,想了想便沒話找話問:“應盟主與劍宗大人沒事吧?”

尉遲驍簡短道:“抱元守一,不會有事。”

他始終健步如飛且目視前方,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宮惟一身戲骨憋得無處施展,只得道:“不知道兩位前輩是遇上了什麽,竟然能被重傷成這樣,恐怕這陵墓中還潛伏著好多驚屍……”

“法華仙尊吧,”尉遲驍突然打斷道。

“啊?”

宮惟微怔,只聽尉遲驍平靜道:“以應盟主與劍宗的本事,能在頃刻間放倒他倆的人整個道門史上都沒出過,哪怕飛僵現世都做不到。唯一一種可能,便是那故人的遺骨令他倆無論如何都不忍還手,而滿足這一點的,全天下只有法華仙尊。”

宮惟愕然須臾,疑道:“不忍還手?”

尉遲驍反問:“不然呢?”

“但那已經是屍體了啊。”

尉遲驍終於在前行的間隙瞟了他一眼,雖然是奇怪的目光:“正因為是親近之人的遺骨,所以才不忍下手屠戮啊。”

“……”

宮惟心說你們可真奇怪,明明人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屍身不過一攤肉而已,卻有人把它當活人一樣不忍還手,還有人感情豐富仇恨到要戮屍,實在是理解不能。

不過這麽一想,他又回憶起上輩子還很小的時候,徐霜策第一次當眾訓斥他,好像就是因為他被大人帶著參加哪家葬禮,結果閑極無聊,跑去跟那葬禮上的屍體玩兒。當時連應愷都勃然大怒,把他一路拎出靈堂,徐霜策還問他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看來大概世人都一樣,對屍體有著異乎尋常的強烈愛憎,連徐霜策都不能免俗。

正這麽琢磨著,只聽尉遲驍平淡道:“話說回來,你這麽一路走來竟然沒撞上法華仙尊,實在是命大。”

宮惟隨口說:“我也不知道,我就這麽一通亂走……”

他話音頓止,心中雪亮,終於明白了尉遲驍態度奇怪的地方在哪裏——

從見面到現在,他半句都沒主動問過自己是怎麽找到這陵墓的!

他已經察覺到什麽了嗎?

宮惟擡眼望去,尉遲驍仍然大步走在身前,光從背影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眼睛一眨,右瞳泛出一絲殷紅,再一眨,又變回常人般的黑色,似有些拿不準主意,半晌試探道:“少俠?”

尉遲驍道:“怎麽?”

“你回個頭唄?”

尉遲驍置若罔聞,但聲音仍然是穩穩的:“做什麽?”

宮惟的眼睛又一眨,這下右瞳徹底變成了寶石般澄澈的殷紅,狡黠地笑起來道:“你不回頭看我,只能我去看你啦。”

尉遲驍腳步猝然一頓。

但宮惟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就在這時,前方台階上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群修士疾奔而來,為首赫然是钜宗長孫澄風!

宮惟的右瞳瞬間恢復成黑色,只見長孫澄風已疾步而來,一向非常隨和的面容前所未有地嚴肅,上手就從尉遲驍那裏接過了昏迷不醒的應愷:“這是怎麽回事?下面發生了什麽?”又令弟子扶起尉遲銳,一皺眉道:“劍宗大人這是中了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