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4頁)

僵屍們一陣輕微聳動,這才慢慢退散開來,消失在了屍氣濃郁的黑暗深處。

“……應愷……”尉遲銳被拽著後領在地上拖,暈暈乎乎地說:“我好像中幻術了……”

應愷昏迷不醒,不能給他回答。

這倒不是因為傷勢過重,而是道家一種高深的法門——在重傷時自動進入“抱元守一”狀態,將五感暫時從外界完全抽離,以強大的元神迅速修復受創的靈脈。

全天下世家門派中,唯有寥寥幾位前輩大宗師能到達這一境界,其中又以應愷在這方面的修為最深厚精湛,哪怕再重的傷都很難置他於死地。因此當年連徐霜策都說過,應愷從最開始入門築基時就已經奠定下日後大宗師的氣象了,若論靈力運轉綿長不絕、生生不息,全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活該,早跟你說過別直視別人的眼睛。”宮惟費勁巴拉拖著他倆前行,頭也不回問:“幻境裏看見什麽了?”

尉遲銳大字型攤著,被一級級順著青銅台階往上拖,氣息奄奄而滿懷恐懼地說:“我……我好像聽見了宮徵羽唱歌……”

宮惟沉默須臾,溫柔道:“長生,再給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自己把握。”

尉遲銳立馬陷入了安靜。只聽衣料在台階上摩擦悉悉索索的聲響,少頃才傳來他特別小的呢喃:

“……我看見了我父親。”

幻境裏看到的一般都是自己最恐懼的記憶,宮惟錯愕道:“什麽?竟然不是當年因為功課沒完成就把你吊起來毒打的徐霜策?”

他們經過的陰燭微微搖曳,帶得影子也在石墻上晃動,形狀龐大而怪異。尉遲銳沒有吭聲,他的元神還沉浸在虛浮而痛苦的幻境裏,半晌嘶啞道:“真是我害死的我父親嗎,應愷?”

宮惟大大咧咧地說:“嗐,瞎想什麽,這不是老劍宗自己投機取巧走了修煉的歪路子嗎?早說了飛升沒有捷徑可走,該吃吃該喝喝過好這輩子就完了。”

尉遲銳雙眼緊閉神情痛苦,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過了會他又仿佛想起什麽,微微掙紮起來,像是竭力想從深深的幻境中掙紮出水面:

“……法華仙尊……”

宮惟只能安撫:“知道,知道,法華仙尊詐屍跑了,這就把他抓回來啊。”

但尉遲銳充耳不聞,喘息著問:“應愷,你說宮惟到底為什麽……為什麽要殺徐霜策?”

宮惟把他倆拖上青銅台階的最後一級,終於直起身來,精疲力盡地抹了把汗。

“因為必須如此呀,”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台階的盡頭,轉過拐角便是一條長長的墓道。宮惟喘過一口氣,剛要繼續拖起他倆往前走,腳步卻突然收住。

只見墓道當中赫然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背影,鷹背褐色戰袍、赤金鎧甲護臂,氣勢淩厲而肅殺,箭袖下露出兩只幹枯成醬黑色猙獰的手,正覓聲緩緩向活人回過頭。

陰燭火光碧綠,映出了頭盔下那張腐爛殆盡的臉。

宮惟無聲無息地退後半步,顫聲道:“……你可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啊,長生。”

——那竟然是尉遲銳的親生父親,上一代老劍宗!

喀拉!死屍轉過身,殉葬鎧甲碰撞發出尖銳的聲響。

宮惟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回頭一把拽來尉遲銳,薅著他頭發把臉露出來:“劍宗大人留步,我們不是故意打攪您長眠的,您看這可是您親生兒子……”

喀拉!屍體沉重的鎧甲再次撞擊地面,又前行了一步。

“我們這就走,只要您放我們過去保證一炷香內我們拖家帶口地走。您看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應盟主,威震天下鐵骨錚錚一言九鼎……”

喀拉!喀拉!喀拉!

死屍舉劍大步而來,宮惟唰地把應愷尉遲銳同時塞回身後,灌注了最後靈力的尖利吟唱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身後驀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破音的尾調。

緊接著死屍一劍斬下,就在厲風撲面的刹那間,來人拔劍“鏘!”一聲結結實實擋住了!

是尉遲驍!

宮惟這一下可如見救星,畢竟謁金門的老祖宗由謁金門的後人自己來收拾最適合不過了。只見尉遲驍如流星般俯沖出去,只一發力便將死屍雙手緊握的劍打飛了出去,哐當重重撞上墓道石墻,又摔落在地;死屍正欲回頭去撿,卻被尉遲驍閃電般反手一劍柄,重重剁在後頸上。

——哢擦!

赤金鎧甲竟受不住這力破千鈞的一擊,當即龜裂破碎,腐朽的後頸骨應聲而斷!

屍體頭顱以極不自然的姿勢歪在一邊,緊接著在轟隆巨響中撲倒在地,終於不動了。

“……”

墓道安靜數息,宮惟啪啪啪鼓起掌來,真心誠意贊嘆:“少俠威武!幹得漂亮!”

尉遲驍淡淡道:“我祖父仙逝時已經氣海斷絕,不剩什麽靈力了,只要下得了手都能制服他。”說著收起勾陳劍,上前來迅速檢查了他叔叔和應盟主兩人,見都沒有性命之危,才松了口氣,問:“你是在哪裏找到他們的?下面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