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2頁)

她站得筆直,這麽單薄的身子,也有錚錚傲骨支撐著。他躬著腰靠過去,包住她的手,把下巴擱在她肩頭,貼著她的耳朵說:“言歸正傳,這次的事或者是人之常情,幫襯一把,過去就過去了,我不希望有下次,你能做到嗎?”

南欽斟酌了下,不是尋上門來的,她也沒有興致管別人的閑事。可是他像防賊一樣防著她,這讓她感覺不受尊重。她讓了下,“我盡量。可是有些事是突發的,總不能視而不見。”

他的手臂一僵,“那就是說,下次遇上了還要過問麽?白寅初和南葭離婚了,孩子的撫養權歸他,把孩子照顧好是他的責任。連南葭都不管,你更不應該插手。”

“我知道,所以我說盡量。”她微掙了掙,從他懷裏脫離出來。

他有些不悅,“你喜歡孩子,我們自己可以生。”

南欽紅了臉,他們沒有討論過生孩子的事,因為新婚期間只想過兩人世界,開頭是做了措施的。後來分房,懷孕便無從談起。這兩天的接觸倒是沒有避忌,但也不至於這麽巧就命中了。

她尷尬地踅過身,“這和喜歡孩子有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麽?”他似笑非笑道,“不是喜歡孩子,難道是為了寅初?”

她惱起來,“你在胡說些什麽?非要這樣牽扯不清才好?”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一個疏忽居然勾出彼此的火氣來。他把臉拉得老長,語氣變得不大好,“你這是惱羞成怒麽?既然心懷坦蕩,做什麽連提一下都像犯了忌諱?你是我馮良宴的太太,不是他白寅初的私人秘書。我不讓你們有來往,這上頭哪點說不通?”

南欽氣得發顫,結婚以來他一直在寅初身上做文章。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三句話總不離打壓她。他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回到家就這樣無理取鬧,這算什麽?她是他疏解壓力的工具麽?她握著拳銳聲反駁,“你有那些功夫捕風捉影,不如把身後那些拉拉雜雜的事打掃幹凈。今天有位司馬小姐找你,我不曉得她是誰,她也沒有請我聽電話。橫豎不管你有多吃得開,只一點,擦幹凈嘴,不要帶進家裏來,省得叫我惡心!”

良宴額上青筋蹦起來老高,抿著唇點頭,半晌才道:“你果然不在乎是嗎?只要把嘴擦幹凈,你就能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心裏委屈透了,她在乎,可是在乎又能怎麽樣?也許他愛她,對她諸多管束也可以理解為他的占有欲。然而他的愛純粹嗎?他做不到一心一意,卻要求她眼裏只有他。這麽不公平,簡直就像老式婚姻裏的模式。丈夫在外開疆拓土美人在懷,原配的妻子只有留守老家三從四德。他就是要把她變成那樣的女人,用心之險惡,想起來幾欲作嘔。

他輕視她,她做個可憐腔叫他恥笑麽?她扭過頭一哼:“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難道二少剛剛才發現?”

良宴覺得心都涼了,什麽話都難以表達他的憤怒。他退後一步,咬著牙說:“你不要後悔。”用盡力氣摔門而出,轟然一聲巨響,驚動整個大帥府。

以前在寘台總要佯裝,告訴所有人他和南欽過得很幸福很美滿。現在自己也覺得迷惘,明明愛著她,但是無論如何不願意服軟。他下了樓,站在樓梯口發怔,茫茫然不知該往哪裏去。也許是剛才的動靜太大,把所有人都震了出來,底樓的每扇門前都立著人,每張臉都是惶惶的。

馮夫人低叱,“出了什麽事,這樣子驚天動地!”

他窒了下,剛才氣沖了頭,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似乎不宜聲張了。他空泛地向上比了個手勢,“南欽開了窗戶,走廊裏有穿堂風,沒留神門給吹上了,沒什麽事。”

眾人都松了口氣,他摸摸後腦勺,舉步走出了官邸。

太陽落到了地平線上,只剩半個臉露在外面。春分過後日長了,傍晚的天光也能維持一個鐘頭。他背著手在林蔭道上慢慢地踱,草叢裏有蟲蝥細碎的叫聲,三三兩兩。除了樹動外還能聽到別的,這個傍晚尚且還有一點生趣。

走出去沒多遠,俞繞良從後面趕上來,打開文件夾,把電台譯文讀給他聽。這段時間局勢不穩定,內容無非是哪支部隊又有動作了。也許真的會有一場惡仗吧!他擡頭往天上看,一群海鷗在遠處盤旋,稍一待便俯沖下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