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他根本不願意浪費時間當人家證道的工具,就想和未婚妻在魘都過沒羞沒臊的日子,一直到地老天荒。

天終於亮了,起了點風,把魘都上方的霧氣都吹散了。那座象征著威猛和不倒的高樓,從連日的厚霾裏掙脫出來,半圓的,光滑的頂蓋上開了一排縱向的天窗,遠遠看上去是一線……真不明白,當初令主為什麽會把窗戶建成這樣。據他所說,是為了便於觀天象……好吧,都是男人,誰還不懂咋滴。說到底是為了更形象,那麽明目張膽的一棟巨樓,難怪會引得女妖們趨之若鶩。

魘後嫁進城後,應當是會下令拆掉的。雖然令主效率有點低,但有了模板,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到時候女偶多起來,再豎著也不太合適。

璃寬茶和大管家兩個蹲在土墻上吞雲吐霧,梵行刹土什麽莊稼都長不好,唯獨煙葉長得出奇茂盛。這麽多年下來,偶人們研究抽的方法,從煮水到研沫,煙槍也由短變長再變短,來來回回總在折騰。這煙啊,和山嵐比起來,就是雷鋒和雷峰塔的區別。他們擔負魘都方圓五百由旬內的空氣凈化,業余時間也會發展一下別的愛好。煙葉和山嵐的形質雖然一樣,但口味卻是大不一樣。自從上回護衛隊小隊長發現了卷成煙卷點著抽的奧秘之後,璃寬和大管家每天清早都會相約來上兩根。枯燥的魘都生活,這是最佳的消遣,也是最美好的時光。

卷著褲腿的璃寬茶仰頭看了看,“今天要下雨。”

大管家望向標志性建築,果然頂蓋濕了一半,起伏的曲線,像一幅潑墨山水畫。

“雷陣雨。”他篤定地說,“要不要來賭一把?”

璃寬茶搖頭,“煙和賭全占了不好,我可是有格調的男人。我就是擔心,會不會影響明晚的婚禮。四方賓朋來了不能讓人家淋雨,我看回頭就讓他們把雨棚搭起來吧,有備無患嘛。”

大管家嗯了聲,“抽完了這根我就去。”

璃寬轉頭打量他,他猛吸了兩口,癮兒還不小。細論年紀,大家管從成型到現在,也就七百多年,明明翩翩一少年,面相卻比同齡的要老。璃寬有些心疼他,他是真的為魘都操碎了心,這些年來吃苦在前,享福在後,令主窮得底兒掉,答應的薪俸已經拖欠了六百八十年,他還是幾百年如一日的兢兢業業,可見是個老實人啊。

“我覺得第一個捏成的女偶應該許配給你。”璃寬說,“你為魘都立下汗馬功勞,你是魘都的中流砥柱。”

大管家愣了一下,“這話是主上說的?”

璃寬茶搖搖頭,“我說的,主上肯定也認同。你想要媳婦不?”

大管家俊俏的臉上升起了紅暈,“媳婦誰不要,看主上和魘後,就覺得愛情很甜蜜。”

“那第一個女偶更該給你了,滿城只有你配擁有。”

誰知大管家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我還是等下批或下下批吧。”

“為啥?”璃寬茶很不解。

大管家不愧是大管家,他的視角絕對具有前瞻性,“你不知道第一個的技術相對不成熟,將來會出現各種問題嗎?遙想當初的阿花……”唉,他長長嘆了口氣。

阿花是令主實驗的首位女偶,她的一生是短暫而充滿悲情的一生,最後因為不堪忍受其他偶人異樣的目光,選擇了毀滅。她死的那天刹土飄起了雪,連老天爺都覺得她可憐。

璃寬正想說,那次的失敗是令主的盲目自信造成的,這次有魘後從旁協助,就算再不濟,性別不會有偏差。他張開嘴,剛嗐了一聲,聽見墻根底下傳來偶人的通稟。垂首看,戍衛手裏拎著一團白,背弓得渾圓,像只沒毛的刺猬。

“什麽東西?狐狸精勇闖魘都?”

戍衛說不是,“是只解憂獸,悶著頭就往哨口上撞,攔都攔不住。”腕子一轉,把腦袋給轉了過來,“它又不會說話,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二把手看一下,認不認得它。”

璃寬茶從墻頭上跳了下來,那種獸,鼻子眉眼都長得差不多,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它。

“這朏朏不是魘後跟前的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他昂起頭四下張望,“魘後進城了?”

戍衛一臉茫然,“沒看見,來的只有這東西。”

朏朏修不成人形,也沒有駕雲的本事,從爾是山到魘都上百裏,得靠四條腿跑。仔細看它的小蹄子,幾乎都磨破了,什麽樣的動力,能驅使這懶洋洋的解憂獸連夜跑那麽遠的路?

璃寬茶覺得不大妙,把它兜進了自己懷裏,“你來找令主的?”

朏朏點了點頭。

他回頭和大管家交換了下眼色,“可令主昨晚上回老家辦事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你找他有什麽事?”

於是朏朏嘰裏呱啦連喊帶比劃,情緒激動得璃寬茶幾乎抱不住它。

當然它的表達也是雞同鴨講,璃寬和大管家面面相覷,半天也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