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終於還是要嫁了,如果早知道會有這天,當初就不該逃婚。

無方被他勾得心癢難搔,其實論起脾氣來,她應當比他還急一些。

都已經這樣了,蜻蜓點水式的,也算親過了麽?她不動聲色仰起頭,他的每一次降落,她都以為會成就一番刻骨銘心,可是竟沒有。他所謂的親親,就是這樣而已,親完了還要觀察一下她的表情,見她神色清明,不甘心地補一記。結果是越補越涼,越涼越補……到最後她的怨念擴張到無限大,他驚異不已,撐著身問:“娘子,你不覺得甜蜜嗎?你應該很陶醉,然後呻吟兩下才對。”

無方忍不住想罵娘,陶醉?呻吟?一個吃不飽的饑漢子,眼巴巴瞅著一桌山珍海味,卻只能拿兩塊蘿蔔解饞,這樣還能陶醉得起來?他雖秀色可餐,但這種光景下光靠看,終歸是不夠的。姑娘矜持,矜持是希望男人主動。結果這男人的主動竟然如此讓人敗興,不想天雷勾地火,就不要來撩撥!她強自忍耐了半晌,終於有些躺不住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她憤然瞪他,“所以你到現在其實什麽都不會,也在這裏混飯吃?”

令主反思了一下,“也不能說什麽都不會,大方向上我都明白,因為這是本能啊。”

真是一把辛酸淚,她無比懊喪地想。從南到北,從上到下,哪裏有她這麽倒黴的姑娘,找了個看似精明的男人,實則連親吻都要她引領。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穿著花褲衩的令主會是怎樣一副狼狽模樣,如果洞房也得她主動,這也太傷她的心了。

好在令主不愚笨,師父領進門後,他就懂得開發創造,把一切資源最優化。

戀戀不舍地推開他,再親下去要壞事了。他似乎不怎麽滿意,酡紅著臉頰,雙目盈然,“娘子怎麽了?不好嗎?”

很好,真的很好。她仰在蓮蕊上,微微眯縫著眼,擡手撫摩他的臉頰,“記住了,從我這裏學到的本事,不許外傳。你要是動心思想和別的姑娘試試,當心我打斷你的腿。”

他愉快地答應了,“你放心,我只和你親。剛才那個……我好喜歡,反正大家感覺都不錯,不如順便洞房吧!”

他說完就要撲上來,她笑著搖頭,“等我正式嫁給你,咱們再談洞房的事。別整天吵著嚷著,被別人聽見不像話。”

他嗚咽了聲,像只小獸,退而求其次,緊緊摟住她的腰。這樣的幸福,無方沒想到自己竟有機會品嘗。她一直覺得跳出紅塵外,和青燈古佛相伴,就是最大的成就。結果現在兩下裏比較,終於發現溫暖的感情,要比冷冰冰的香煙和四壁誘人得多。她劣性未除,六根不凈,看來是修不成正果的,還是和他一同捏泥巴算了。

自發把自己歸入魘都,偶人的幸福也成了她要關心的重點,“魘都上萬泥偶,要個個替他們配上伴侶,你還得再花三千年。”

開封後的令主簡直柔若無骨,他盡情地黏著未婚妻,答得沒心沒肺,“哪個國家也做不到人人有配偶,不說別人就說我,單身上萬年,我的痛苦有誰知道?女偶要一個一個捏,能得垂青的先娶媳婦,運氣不好的稍晚兩年。這種事也得講究緣分,或者良性競爭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無方靜靜聽著,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悄悄攀上了她的腰。她嫌他膩歪,想撣掉他,他卻牢牢粘附怎麽都甩不脫。她偏頭看他,“你做什麽?”

他驚訝地喊起來:“娘子你這麽瘦,腰上居然有贅肉。”被她一腳踹過來,轟地一聲落進了水裏。

那不是贅肉,是她的元嬰袋。煞的魂魄不像人,沒有紮實的軀殼做依附。她們有一個小小的皮肉做的口袋,裏面存放元嬰,如果軀殼毀了,元嬰四散,遇見一個願意收集它們的神人,也許千萬年後的某一日,還有重新臨世的機會。當然那種幾率微乎其微,基本是無望的。

落進水裏的令主倒也自在,鏡海水不深,沒有泥沙,底部是天然的鏡面,他在水裏遊曳,紅袍襯著綠水,很是悠然自得。

渾身都濕透了,袍子緊貼身軀,那利落的線條和精壯的胸膛,看得她面紅耳赤。他抹了下臉上的水,浮在海面上笑得燦爛。浸濕的皮膚,愈加散發出剔透的光澤。他的白凈是健康向上的,因此妖嬈的耳飾和臂釧並沒有令他過分陰柔,反倒有種玄異的,佛性超然的感覺。

他在水裏繼續賣弄,“娘子,來呀,這裏的水一點都不涼。”

她坐在巨蓮上,耷拉著眼皮,從那一線縫隙裏鄙視他。他撩水,浪得人沒眼看,邊撩邊裝腔作勢感嘆:“這時候有壺酒多好!烈酒、美人、紅蓮、碧海,還有獨一無二的本大王……人生快意,不過如此。”

她嘆口氣,把燥熱和羞恥一並嘆了出來。

仰頭看天,鏡海上倒有繁星,但在蓮火的映照下,實在有些黯淡。令主遊過來,兩臂搭在蓮瓣上,“娘子,你是不是遺憾看不到月亮?”然後擡手一指,一道強光從他指尖迸發,直沖天際。起先耀眼異常,待到了半空中,光逐漸柔和下來,只見細細的銀絲繞著圓球流轉。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以為又是他的戲法,他說不是,“那是我的內丹,我花了好大工夫才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