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出能令他如此的人(第3/7頁)

“呃……其實我想說的是書籍明明是人類的朋友。”她被迫也得看書,走到沙發背後的書架前,有些傻眼。

一排一排的社會學、經濟學、營銷學、管理學書籍。

果然很有營養。

晃眼一看書架上的書都是幹幹凈凈的,沒有什麽折痕和汙漬,似乎少有人看過。她隨手抽了一本出來,發現這些書都不是擺設。很多頁上面有他的筆跡,有的地方被鉛筆給細細勾起來,還有備注。她不是個喜歡在書上寫字的人,總覺得有些糟蹋東西。可是當看到他在一頁一頁的印刷紙上留下的那些筆跡時,心中不禁對這些書和這種習慣都開始有點喜歡了。每一個字都稱得上淩厲俊雅,著實看得人心歡。

可惜了今夜好好的一場讀書會,只有厲擇良一個人在看書,而寫意變成了看書主人的字。這樣一本本地翻過去,她不是為了汲取知識,而是為了尋找每本書上偶爾閃現的那使人迷戀的字跡。厲擇良擡頭瞅了瞅正讀得津津有味的寫意,正詫異她看這類書居然沒瞌睡,眼眸卻突然鎖住寫意手裏現在拿著的書,是曼昆的《經濟學原理》。

他眼波一閃,眸子微沉,說:“那本給我。”

寫意聞言,回望了他一下,“我正在看得起勁。”正解應當是,我對你的字正膜拜得起勁,好不容易找到這本上面的字最多。

“給我,你自己換本看。”他下達命令。

寫意一陣無語。

好吧好吧,寫意深吸一口氣,她是大度的姑娘,不跟他一般見識,於是遞給他,又重新回到書架前,決心找本字更多的。哼!

趁著她轉過去,背對沙發的時候,厲擇良翻開那書的最後幾頁。他曾經在上面連續地留下一個人的名字,細細密密地寫了很多次。似乎越寫越煩躁,以致頁腳最末尾那個下面的“心”字的最後一點已經戳破了紙,劃到下一頁去。

他的指腹輕輕在紙上撫過,那個“意”字那裏因為紙被劃破觸摸起來有些凹凸不平。

他從小耐性不好,所以父親專門請了人教他練字,以至於後來一遇見煩心的事便用這個方法使自己心平氣和。可惜,在某個時候居然絲毫不見效。至今,他仍記得他寫完這個名字以後,憤然地一把將筆扔出去的心情。

這個世界上,也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令他如此的人。

寫意找了半天,終於心滿意足地拿了本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剛要回來坐下,卻沒想到厲擇良淡淡瞧了一眼封面,又說:“那本我也要。”

這本你要,那本也不行,是真這麽巧,還是說這個男人存心刁難她?寫意琢磨。

“那好,還你。”她再次大度地謙讓,說著,又準備去找,她就不信他一個人能同時看個四五本。

突然,他說:“算了,你看電視。”

寫意悄悄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老大,你早說嘛。

寫意看電視,當然也是以娛樂八卦為主。

她一時覺得電視太小聲,聽不清楚,將音量偷偷按高一格。瞅瞅厲擇良,見他沒反應,便又偷偷地再加一格,見他還是沒有異議,便又再加一格……

折騰了半天,總算將音量調到她心滿意足的大小。

等到厲擇良眼睛有些累,擡起頭來看她時,發現此人已經窩在沙發的那一角睡著了。他放下書,關掉了電視,將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單手支頤地看了她許久,才起身將她抱起來。她迷糊中囈語了半聲,像只小貓一樣朝他懷裏鉆了鉆。

這個細微動作使得他的心底一下子似乎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可惜心尖卻略微有些疼痛。她的體溫、她的氣息甚至是這般的睡臉,都是讓他眷戀多年的,曾經有一度,他認為自己再也無法擁有了。即使這些都是虛幻的夢境,那麽就讓自己永遠沉溺其中也好,也許……確實不該對她那麽兇。

他嘆了口氣,輕輕地將她放在臥室的床上。

“寫意。”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起來刷牙,你剛才吃了糖。”

“不想刷。”她閉著眼睛喃喃地說。

“不然要牙疼。”

“不會的,我困了,想睡覺。”她嘟著嘴皺起眉頭,有些撒嬌,“就這一次行不行?”

他一聽見,心情異常柔軟,沒有再說什麽,就替她掖好被子,自己洗漱去了。

第二天,詹東圳終究還是沒聽寫意的話到沈家去。

他忙了一天,下班開車回家路過濱河公路,河風從天窗吹到臉上,格外舒適,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停下來看過這個城市的風景了。於是,他將車靠在路邊,自己沿著河岸的堤壩緩緩地走了一小段。路上有不少人一家出來乘涼散步,夜幕漸漸黑下來,遠遠看見對面城市的新區燈光璀璨。那燈光中,卻沒有一盞是為等待他的歸來而點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