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下劍(第2/3頁)
但這一切,都被姜恒的突然到來所打破,他怎麽可能活下來?汁琮算無遺策,那天驟見姜恒,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必須殺掉。
否則親弟弟來了,耿曙對汁瀧的忠心便會大打折扣,汁琮比誰都清楚,在義子心裏,姜恒始終排在第一位。
他要確保耿曙對汁瀧的絕對忠誠,就必須讓姜恒消失在世上。
如今他倒是舍不得殺姜恒了,耿淵的兩個兒子,各有各的本領,各有各的執著,若非為了他的親生兒子,他本可不必下這個手……畢竟只要姜恒還活著,汁家便無法真正地拴住耿曙。
失敗了,就務必得想辦法補救,眼下一切還不晚。
奈何造化弄人,汁琮的計劃偏離了自己的軌跡,反而遭受了來自故人之子的一劍。
他把姜恒的舉動,理解為來自耿淵鬼魂的一個警告。
汁琮沉默良久,又道:“你姑母呢?”
太子瀧說:“她在玉璧關北邊紮營,大軍都在她手裏,預備奪回關隘。”
汁琮:“只靠她不行,傳管魏,用你的海東青送信,予你王兄。”
太子瀧焦慮道:“可是我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汁琮望向太子瀧,沉默片刻,吐出二字:“嵩縣。”
姜恒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好些天後,總算恢復了正常,而與耿曙重逢,就像夢一般,起初仍讓他難以置信,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哥。”姜恒說。
姜恒一下就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只得終日坐著。
“嗯。”耿曙也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人生目標,每天唯一的事,就是坐在姜恒對面,盯著他看。姜恒抗議過幾次,緣因被他盯得不自在,耿曙才作了退讓,稍稍挪到一側,斜對著他。
耿曙一定要拉著姜恒的手,或者與他身體接觸著,又要解開腰帶,把兩人的腰帶系在一起。
“你去練武罷,”姜恒說,“成天這麽坐著,不無趣嗎?”
“不無趣。”耿曙正色道。
姜恒拿起手中書卷,作勢要打他,說:“快去!別老杵在這兒。”
“礙著你了?”耿曙忍不住道。
“你到院裏去,”姜恒說,“練一套黑劍劍法我看看。師父教了我不少武藝,都是囫圇吞棗,許多招數我想不清楚。”
“你那三腳貓功夫,”耿曙說,“練什麽武?”
“三腳貓功夫,”姜恒將書一收,不悅道,“倒是差點送你幹爹上西天去了,可見輕敵大意要不得。”
耿曙發揮了他一貫以來逆來順受的性子,自覺不再與姜恒爭論,重逢之後,連五年前那點兄長權威亦蕩然無存了。姜恒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只要別趕他離開太遠,耿曙便一應全盤接受。
耿曙看姜恒的眼神,常常令姜恒覺得,他想把他吃進肚子裏去,或者像捏泥人一般,把兩人胡亂捏成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就永遠不會再分開了。
姜恒要看劍法,耿曙自然去乖乖演練。
姜恒不過是派他點差事做,免得他終日傻坐著,想東想西的,想多了又難受。見耿曙在庭院中開始練劍,他便無聊地開始翻起書來。
但漸漸地,耿曙的劍技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身材筆挺,比羅宣更高,已快有當初項州的個頭了,五年來他苦練劍法,又身居高位,自然而然有著一股肅殺之氣。出劍時漫天梅花飄飛,收劍時劍指凝神,長身而立,當真玉樹臨風。
姜恒開始明白,母親為何會對父親念念不忘了。想到許多年前,昭夫人一眼看見耿淵的那天,定銘記一生。
較之童年時,如今的姜恒,已不再是那個被高墻阻擋的少年,除卻於海閣內與世隔絕的那些年之外,他已見過許多事,也見過了許多人。而耿曙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光彩奪目,與眾不同。
“恒兒。”耿曙收劍,正色道。
姜恒怔怔看著耿曙,揚眉做了個詢問的表情。
“還看不看?”耿曙說,“我還會別的。”
姜恒忽然也想活動筋骨,起身道:“切磋幾招嗎?”
耿曙眼裏帶著不明顯的笑意,說:“讓你一只手,不,我只用兩根手指。”
姜恒道:“別太小看人了!”
耿曙換了把木劍,以食中二指捏著木劍的劍柄,隨意站在園中,面朝姜恒。姜恒本以為自己在羅宣門下所學,再怎麽也有還手之力,然而直到耿曙出手,姜恒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耿曙說了與羅宣一模一樣的話。
“花裏胡哨。”
姜恒無論如何出劍,耿曙都只要用一劍,便能輕易抵住姜恒的咽喉,腳下甚至沒有挪開一步。
姜恒汗水淋漓,使盡渾身解數,最後只得把劍扔到一旁,悻悻認輸。
“你現在承認父……汁琮是輕敵大意,才中了你一招了?再遇見對付不了的人,”耿曙說,“千萬不能擅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