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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說了!”小田島搖著頭,臉頰上的肉也跟著晃了晃,“你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知道你有何不滿,但是把業務信息泄露給對方當事人,一旦被檢察方內部知道,那可是大問題啊。這不是辭職了就能允許的,搞不好你以後連律師備案都不能如願。”

“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沖野懟了回去,“糾結在舊觀念裏也無濟於事。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才舍身來到這裏。”

“算了吧,算了吧。”小田島避開沖野的視線,繃著臉說,“這太麻煩了,恕難從命。”

“你說什麽?”沖野探出身子,向小田島壓過去,“你就是以這種覺悟來接這種大案的嗎?被告人是被處以極刑,還是重獲自由,命運正掌握在你的手裏!”

“請注意您的言辭!”原本面壁而坐的女事務員忽然把椅子轉了過來,朝向沖野,“他接受這個案子絕不輕松。因為這個案子在媒體面前曝了光,連我都被親兄弟指責說‘你老公居然支持這麽兇殘的兇手,真是太無恥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看重這份工作,正竭盡全力想辦法。”

看起來,女事務員應該是小田島的妻子。

“你不要插嘴。”小田島對妻子說完,咳了兩聲接著說,“不管怎麽說,法律工作者必須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做事,不能想著超越法律去做什麽事。”

“我不僅僅是因為反對搜查才辭職出來的。這個案子的搜查中有違法操作的嫌疑,檢舉違法操作也是公職人員的義務。這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違法操作是什麽?”小田島翻起眼皮看著沖野,問道,“文件資料?當事人的對話錄音?你手中有證據嗎?”

“不,我要說的不是這些證據……”

聽沖野這麽一說,小田島深深嘆了口氣,直搖頭。

“這麽稀裏糊塗就……”

“如果真是稀裏糊塗地自以為是,我不會輕易把檢察官的工作辭掉!警察內部也有人對松倉是兇手的說法持懷疑態度,可是搜查課采取強硬手段立案指證他是兇手。這場官司,很有可能無罪勝訴,不,是必須勝訴。小田島律師,您若是贏了這場官司,就會在業內聲名鵲起。作為律師,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如果您只當作例行公事,實在是浪費了這次機會。您應該聽我的。”

一聽到“聲名鵲起”四個字,小田島的臉色有了微妙的變化。小田島的妻子也再次轉過椅子看向沖野。

“這個嘛……”

小田島不停地扇著扇子,眼神在沖野和妻子之間轉來轉去,看上去非常為難。

“您在為難什麽?國選的酬勞不過就一個月的房租而已吧,這就滿足了嗎?如果鼓起勇氣向前邁一個台階,有可能變成幾百萬、幾千萬日元哦。”

小田島嘴裏嘟囔著,用目光和妻子交流過後,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看來真是接了個大案子啊……”

他嘀咕著轉過身關上了窗子。妻子把入口的門也給關了起來。

“一起聊聊吧。”

他把扇子遞給沖野,說道。

松倉兇手論的疑點、弓岡嗣郎的存在、警察的行動等,沖野把案件搜查中察覺到的疑點和自己的見解全部說出來之後,沉默不語、側耳傾聽的小田島苦悶地嘆了口氣。

“弓岡這個人,我倒是從被告那裏聽到過。老實說之前覺得不可信,但聽了沖野先生的話,現在覺得這個弓岡更像是兇手。”

“這下麻煩了。”小田島嘟囔著撓了撓頭。

“但是也沒辦法證明是某個警察的陰謀吧?”

“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一邊。”沖野說道,“先要推翻對方立證贏得審判。對方是強行編造的故事,必然會有漏洞。不過公審前的預審很快就要開始了,必須得加快速度。”

公審前的預審,是為了讓刑事審判緊湊地推進,事先讓檢方和辯方把各自的證據和主張亮出來,當場區分是否必要,進而鎖定公審的爭論點。大型案件可能要花幾個月時間進行數個來回。

也就是說,公審流程會在預審現場決定下來,所以一定要在預審之前把資料證據準備萬全。一旦預審結束,即使想在公審時提出新的證據,也不會被采用了。

“我們得為勝訴研究個策略。”小田島喘著粗氣,“但問題是兇器找到了,而且采集到了被告的指紋,推翻這一點是最難的。”

“這也是檢方全面押寶的關鍵,把這個作為爭論點,對我們是極為不利的。如果說這個物證上有什麽漏洞,就是兇器本身沒有指紋,只在包著兇器的報紙上發現了指紋,而且發現者在匿名舉報時說得並不清楚。松倉在哪裏買來那把刀也沒有記錄。我們只能指出這些疑點,讓審判員覺得物證裏面可能會有貓膩。如此一來,就可以把勝負壓在其他證據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