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 頭

那服務員面無表情地繼續洗著。忽然從平安的額頭處伸下幾根修長蒼白的手指,指甲很長很尖,上面血跡斑斑,平安嚇了一跳,只聽到身後的人說:“小姐,再用力就摳掉肉了,看,已經見血了。”

平安無法忍受那種奇癢,對著服務員說:“算了,別抓了,放水去吧,要燙一點的。”說著她站了起來,背對著鏡子,而後腦的頭發上很明顯地掛著一片斷掉的手指甲。

服務員很聽話地去放水了,平安準備到沖水區沖水,經過那個長發女子的身邊時,她好奇地望了那女子一眼,只見那女子正拿著一把紅色的木梳,在低頭玩弄。

她準備走過去,走著走著腳步僵住了,因為那個女人面前的鏡子裏面,是空白一片。鏡子裏根本就沒有這個女人,鏡子裏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那這個長發女子到底是什麽?她回頭一看,那女子還是低頭坐在那裏,穿著時尚,赤裸著腳,一雙美麗的涼拖放在一邊,腳背不停地踢著大鏡子前的櫃子,一根銀色的腳鏈也跟著晃動著,櫃面上放著梳子、剪刀、毛刷、洗頭水,一般的理發店櫃子裏應該放著毛巾。那櫃門已經壞了,裏面的東西露了出來,是滿滿一櫃子帶血的連著頭發的頭皮,血跡已經幹掉,櫃門隨著那女人的腳背踢動而開合著。

這個時候,那個放水的服務員低著頭說:“小姐,水已經熱了,你來沖吧!”

那白色的水氣直往上沖,明顯已經是開水了,寒意從平安的腦門那裏炸開,她拼命後退,卻被椅子絆倒,只見那服務員拿著剪刀一步步地走過來,說著:“沖水了,沖水了。”

她無法動彈,害怕到了極點,那服務員的手已經觸到臉上了,手冰涼,而自己的頭發被往後扯。

“啊!”她忽然能叫出來了,拼命地尖叫一聲。

到了報社,鐘原丟下車費就往樓上沖,保安來問情況,只見張偉軍拿著警官證,舉得高高的。

“查案。”一句話讓這一群人通行無阻。

報社裏的人正在忙著工作,忽然看到沖進來這麽一幫人都傻掉了,人人都掉頭望著這奇怪的四人組合。

而張偉軍卻大聲地說:“叫易平安出來,我是警察,有急事問她。”

有一個女人怯生生地回答:“她已經回家了,她不用坐班的。”

張偉軍急得臉上的汗都滴下來了:“她家在哪裏?”

那個正在打印的小女孩兒哪裏禁得起這般驚嚇,手指著不遠處:“沿著這條路走,盡頭就是了。”

話音剛落,四人已經不見了,飛奔而下,那只白鴿拼命地拍打著翅膀,羽毛紛飛,跟演吳宇森的電影一樣了。

隨著這一聲尖叫,平安定了一下神,又認真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站著的人——正是洗頭的服務員,那聲尖叫似乎沒有嚇到服務員,那人只是淡淡地加了一句:“小姐你睡著了,你做噩夢了吧!”

自己還活著嗎?剛剛那麽真實的一切都是做夢嗎?她扭頭一看,根本沒有什麽長發女子。就在她喘息間,只見那個服務員遞過來一個瓶子,是白色瓶的飄柔,她拿著白色瓶的洗發水對自己說:“小姐,你要用這種洗發水嗎?”

平安一躍而起,飛快地跑到那個剛剛坐著長發女子的位置上,看了一下椅子,上面果然有一把朱紅的木梳,正是長發女子拿的那把,她伸出手去輕輕一拉那個櫃門,鎖是壞掉的,櫃門一下子就打開了。

櫃裏什麽也沒有,黑洞洞的,平安再也忍不住了,再次尖叫一聲,拿起包飛快地繞過那個發呆的服務員沖出理發店,沒想到卻一頭撞到了一個肉肉的身子,平安兩眼一黑,提起包就一通亂甩。

只聽到一個人叫道:“施主,貧僧也會痛的,我的肉身還沒有超脫,天啊!痛!”

她擡起頭,看到一雙明亮的帶著笑意的眼睛,捉弄似的望著她,就是在這樣平靜之下,卻有一種直入心田的溫暖,為什麽會這樣的溫暖?難道是因為自己感覺到了這個和尚的關心?

平安在大驚之後,望著這個和尚,就感覺心裏一陣安定,像是在暴風雨之後的海面,找到了一塊陸地,她的心異樣地顫抖了一下,又提醒自己道:“不要看他長得帥,就對人家另眼相看,他不過是個和尚。”想到這裏,平安居然會耳根一紅,忙從明朗的懷裏掙脫,看了看周圍,除他之外,周圍還有三雙關注的眼睛:蘇怡、鐘原和那個警察都在身邊,而挨自己打的正是她早晨看到的那個和尚。

她的頭皮還是麻的,腿還是軟的,看到這幾位跟見了親娘似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然後伸出手去,嘴裏不住地說:“快拉我跑,我不要在這店裏,裏面好多死人的頭皮,太可怕了。”

張偉軍進去盤查了,蘇怡和鐘原把她扶到不遠外樹下的一個木椅子上,讓她喘口氣。看來她已經被嚇慘了,臉白得跟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