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跳舞的女孩

阿爸的槍法談不上很好,但三十米的距離幾乎很少會空手,而這一次他在打完了我媽帶來的引線之後依舊打不著。

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會很著急的,他也不例外,情急之下,他的槍口幾乎都要貼到那獵物的頭頂上了,就是這種距離上,他劃亮了一根火柴。

用火柴當作引線點燃了槍膛裏的黑火藥,“砰”的一聲,隨著巨大的沖擊力,一只手拿槍的阿爸馬上被震得虎口發麻,一個沒握住,槍便落到了地上,人也沒站穩。

即使這樣,他也覺得他的子彈是打到了獵物的,但是現實很殘酷,在這種距離上,他放了一個空槍。

黑火藥彌漫出刺鼻的硝火味和茫茫的煙霧,待煙霧散盡,地上連根毛都沒有瞅見,阿爸的背脊都濕透了。

下了小山坡見我在哭,我媽趕緊抱起我,她以為我是被這黑暗的環境給嚇哭了,其實我從小就不害怕黑暗,她把我抱得很緊,用大衣裹住我因為哭泣而不斷抽搐的身子。小時候我有著比較厲害的哮喘,一哭便喘不上氣來,得使勁地拍著我的背。

我有話想說,卻被堵在了喉嚨裏,只能艱難地發出兩個字:“彈珠。”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一個小孩子的玩物丟了會怎樣,大不了只是屬於小孩子特有的傷心和難過罷了,當時他們的心裏可比我要不好受多了。我媽只是拍打著我的背,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回走。

回到家中,或許是我累了,總之我就那樣在我媽的肩頭睡著了。

“小哥哥,我和你一起玩彈珠好不好?”我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那座祠堂裏,那扇平常一直是緊鎖的大門此刻開啟著。有一個穿著紅色肚兜、紮著那種用褶皺紙做的蝴蝶結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她的手裏拿著兩枚彈珠,我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我的彈珠。

我有些氣憤,看著自己的東西在她手上,便喊道:“你這個小偷,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我不是小偷,這是我撿來的。”小女孩不安地辯解道,原本雪白的臉上也開始多了一抹紅色。

我見她不承認,便要上去搶,嘴裏依舊說道:“你就是個小偷,這種彈珠只有我有,你是從哪裏撿來的,不要臉,偷我的東西還不承認!”

那小女孩漲紅著臉呆呆地看著我,我毫不客氣地一把從她的小手裏抓過那兩顆屬於我的彈珠,然後快步走下台階。

我找了塊空地繼續玩我的彈珠,很快,彈珠的樂趣就讓我忘記了那個在門口哭泣的小女孩,我的眼裏只有彈珠和自娛自樂。

突然,一襲深藍色旗袍飄到了我面前,我擡頭一看,原來是一位漂亮的阿姨。如果說我為什麽會一眼就能記住她的模樣,恐怕除了她那精致的臉龐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她細白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紫色痕跡。

“雨兒說想和你一起玩,你能帶她玩一會兒嗎?”一種幽幽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吐出。

“雨兒是誰?”我收起彈珠反問道。

她指了指那個哭泣的小女孩說道:“雨兒,過來,跟這位小哥哥一起玩。”

那個只穿著紅兜肚的小女孩一步步地走了過來,好像生怕我不答應,還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衣服角。

小時候,我是不怎麽喜歡帶著小妹妹這種角色的,但是那位漂亮的阿姨把手掌一攤:“這個送給你。”只見她手中多了一個新奇的玩意兒,一個用紙做的小玩偶,這玩意兒有點像現在紮的那種紙人,用紅色和藍色白紙糊起來的,慘白的臉上用胭脂染成了紅撲撲的顏色。

這種東西,我見過,在村裏一些老人的葬禮上,對於那個歲數的我來說,什麽都是好奇的,而且這類東西只能知道隱約是大人不讓我玩的,越是不讓玩的東西,就會覺得越發好奇。

就這樣,我接了那個紙糊的娃娃,也跟那個叫雨兒的小女孩成了好夥伴。

小孩子總是特別容易累。每當我玩累了,便會昏昏欲睡,等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在家裏的床上,那時候我對於夢的認識完全沒有概念。

越來越多的入睡後,我就進入了那座祠堂,雨兒成為了童年裏缺少玩伴的我的一個很好的小夥伴。

雨兒很漂亮,很像她的媽媽,但是每次我們都是在院子裏玩,對於那個開了鎖的門裏的世界,我依舊不知。

那位漂亮的阿姨是雨兒的媽媽,有時候我也能聽到從那屋內傳來她的啜泣聲,有時候也能看見她倚坐在那門檻之上,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副哀愁的樣子。只有在雨兒玩得很開心的時候,她才會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身具有典型民國時代氣息的旗袍把她的身材完美地襯托出來,最上方的蝴蝶扣總是系得緊緊的,偶爾不經意間,脖子上還是會露出那一圈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