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傳道,授業

晚上是在巴桑家裏喝酒慶祝,藏族同胞熱情得很,那大碗的酒,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勸,那青稞酒喝得我口中苦澀,雖未醉,但是卻難受得緊。

一夜怪夢,第二日早晨,我起床來,沒由來得感到心慌。

想了半天,我找到雜毛小道,將昨天在水底裏的經歷,結合昨天晚上的夢,給他講了一遍。

雜毛小道撓著頭,想了好一會兒,問我說,好像聽我前幾天也說起過,夢見自己躺在一個棺材中,然後也是沉於水底,這回也沒有什麽區別啊?我說這回不是,這回是在外面,看到那巨大的懸棺隨著水流,飄來飄去,跟我昨天在水底裏見到的那一樽,幾乎是一模一樣。

雜毛小道跟我確定不是幻覺之後,開始疑惑起來。

要知道,藏傳佛教講究“菩薩布施,不惜生命”,這是從佛教故事中“屍毗王以身施鴿”及“摩訶薩埵投身飼虎”的佛經故事中得來的。在藏區,大部分流行的殯葬儀式是天葬,即鳥葬。

這是有專門的天葬師處理,布置完後,剖腹、取臟、切肉、剝去頭皮、割掉頭顱,骨頭用石頭砸碎並拌以糌粑,肉切成小塊放置一旁,吹動海螺,讓禿鷲等猛禽過來搶食;除此之外,還有水葬,裹身魚腹,倒是中原地區流行的土葬和火葬,少之又少,讓他們知曉,反而會感到詫異——沒有土葬,何來棺材?

我仔細回憶,還是確定,那一口棺材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十分眼熟。

這好奇感撓得我癢癢的,然而雜毛小道提出返回天湖底去察看時,我又不願。

那頭劍脊鱷龍雖然被那小喇嘛用舍利子的佛光,給降服,但並不代表它改行吃了素,有那小喇嘛在,它還能夠收斂戾氣,至於其他時間,它也未必甩我。

更加可氣的是,為了給那兩個紅衣喇嘛的面子,我們還不能夠傷害它,石首市交,免得到時候白居寺翻了臉面。

到時候,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還是兩個通緝犯,又得開始跑路的旅程,這才是我所不願意的。

想到這裏面的諸般曲折,我咬著牙,說不去了,管它什麽水中棺,關我屁事?

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也是,那天湖說得再懸乎,關我們什麽事情?

談完這些,我們又開始揣測起了那個小喇嘛的身份來。

雜毛小道猜測那個小喇嘛,可能是一個沒有登記在冊的活佛——這裏講的活佛,可不是單指那位布達拉宮的主人,而是漢族對藏族地區一些轉世修行者的稱謂。

藏族教義有中法身、報身、化身三身之說,法身不顯,報身時隱時顯,而化身則隨機顯現。

歸其要義,便是說有佛法高深、成就果位的僧侶,在彌留之時,會通過靈魂轉移,轉世重修。

這樣的轉世尊者,便叫作活佛。

不過一般的活佛,因為要繼承他前世的宗教地位,通常會舉行盛大的宗教活動,並且報批自治區政府審核,不會有這種隱了姓名的活佛在。

回想起來,我竟然還不曉得那個小喇嘛叫什麽名字,而且從南卡嘉措等藏民的反應來看,顯然這小喇嘛也並不是很出名。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更加神秘。

我們兩個猜測了好一陣,都不得其意,便不再想,反正那兩個喇嘛對我們,並無敵意。

我在南卡嘉措家門口練了一趟拳,關節松動,神清氣爽,汗水化作水氣,在頭頂上空熱氣騰騰,凝而不散,化作一條似是而非的長蟲。

雜毛小道坐在門口的石頭上面,看著我練,笑了,說小毒物,你這功練久了,會不會自己也化作了一條蟲子了?

我呸他一口,《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中的固體一節,這老小子也曾聽我分析講解,學了一二,說這晦氣話兒,真的是找不自在。

我不管他,一跺腳,那把鬼劍便跳入我的手掌中,一劍在手,化作遊龍,我便舞得瘋癲,只感覺處處皆是敵人,讓鬼劍敏銳的意識指引著我,一時間眼花繚亂,劍光四閃。

這一趟劍練得我渾身氣血翻湧,感覺有使不完的勁兒,在身體裏蔓延。

這種強大的感覺,讓我興奮不已,最後一聲長嘯,這鍍了精金的銳利劍尖,陡然抵在了一個少年的喉結處。

順著劍尖往上移,我看到了一個紅臉膛的藏族小夥兒,他一臉緊張地看著我,用磕磕巴巴地聲音喊道:“恩、恩人……”我想了幾秒鐘,才想起來,這個藏族小夥兒,就是巴桑家的二兒子莫赤——昨天他渾身都給那熏臭的黏液裹挾著,黃的白的,惡心得緊,我瞅第一眼,便不想見第二眼;回來之後,在巴桑家吃烤羊宴,這個小夥兒也因為受驚過度,早早地歇息了,所以沒有怎麽瞧見。

莫赤此番過來,是來拜師的,他用並不標準的漢話跟我們交流著,說他想找一個師父,教他本事,聽人說我們昨天和兩位上師一起,戰那湖裏的神靈,回來的路上,上師對我們也多有誇贊,所以就過來求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