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精金鍍鬼劍

萬老哥做的是正宗渝城火鍋,鮮香麻辣,紅油翻滾,吃得我腹中飽飽,眼淚都快要滴落下來。

雜毛小道見我這副模樣,伸手過來拍我的肩膀,說人活一世,總是要受一些委屈的。

受不得委屈的人,就跟那溫室裏面的花朵一樣,沒什麽大的出息。

想當年,我被逐出茅山,一個人流落江湖,四處飄零,有家不能回,天下之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當時那個情形,現在想起來,也不由得辛酸,不過,也不是過去了麽?

我低下頭,揩幹濕潤的眼角,挾了一串鮮香可口的毛肚,入口,緩緩地嚼著。

我說我受到的這點委屈,倒不妨事,就是怕我老爹老娘知道了,那老倆口要想不開,那可咋整?

萬一成嚇了一跳,說陸老弟,你可別想著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什麽的——你要知道,這個時候,你大部分社會關系的電話,都已經被監控起來了,只要你一個電話過去,沒多久,別人就知道你在哪裏了。

這可開不得玩笑的。

雜毛小道笑了,說小毒物,這你可得放寬心,別小瞧了你那娘老子。

你外婆那麽厲害的人物,你母親能有那麽簡單?她的見識,肯定比你所想的要遠,所以,只要你平安了,你父母才是真正的安心。

這幾天,先養養身子,瞧你這手腕兒,瘀青浮腫,連拿筷子都不穩,還跑啥子路啊?

萬一成舉起酒杯,跟我們喝了一杯白酒,然後問我們接下來的打算。

此地不是長居之地,落個腳可以,在這裏一直待下去,不但萬一成的生活節奏會被打亂,而且很容易露出馬腳,被那些人給算到。

我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雜毛小道說出他的想法,便是往南,到滇南,然後越境到達緬甸,我們可以在東南亞廝混一段時間,然後等待內線的消息,如果一時半會澄清不了,那我們就去別的國家,比如日本、比如美國、比如英國,反正咱們朋友遍天下,哪裏去不得?

不過楊知修那老雜毛,最寶貝自家的外甥,倘若他心中的積怨未消,只怕逃到天邊,都會有追來。

雜毛小道告訴我,說有人跟他說,如果真的要躲,就往西,過盆地,往藏地行去,可以在那裏避一段時間。

至於為什麽,那人沒有說。

所謂那人,便是大師兄,不過雜毛小道為了保護萬一成,讓他少知道一些。

雜毛小道問我的想法,我考慮了一下,說我也覺得去東南亞這個方案還不錯,至於藏地,一是咱們沒有去過,二是那人的涵義是什麽,我們都沒有弄清楚,如何去?

雜毛小道說不急,這幾天暫時也別聯系他了,先安心養傷,過一段時間再說。

我們不再說起,而是安心地將肚子填飽。

當天晚上,我和雜毛小道湊到一起來,我問起我被抓捕之後的事情。

他告訴我,說他那天出門之後,立即打電話責問大師兄,大師兄當日便將事情的嚴重後果,給雜毛小道講明。

因為事情涉及茅山宗內部事務,他也沒有什麽資格和立場說話,而這背後,又有趙承風在推波助瀾,要想給我翻案,唯一的路子,就是讓白露潭這個最關鍵的證人,再次改口。

然而,白露潭既然已經下了決心陷害於我,自然是沒有回頭的心思,而且她若是真的改口了,那麽在她背後操作的那些人,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由此引出的一大堆公案,那可真的讓人頭疼了。

所以,大師兄在沉默了很久之後,告訴雜毛小道,讓他劫道,完了就跑。讓這件事情冷上一段時間,憑他的手段,定能夠給我們翻案的。

我問雜毛小道,說萬一成這裏的關系,有多少人知道?雜毛小道說應該是安全的,老萬是過命的兄弟,而且他倆交往的事情,少有人知曉,現在追捕方的精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長江水道,以及比較熟絡的社會關系上,像老萬這種,絕對沒有人能夠查得出來。

這一天,我也是精疲力竭,跟雜毛小道確定完這些之後,我真誠地跟他道了一聲感謝,然後在他的怒罵聲中,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安心歇息。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們足不出戶,在萬家小宅裏安心養傷。

外面的風聲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老萬家能夠上網,但是我們卻並不敢登自己的所有帳號,也不敢聯絡朋友和熟人,以免得被追根溯源,只是瀏覽相關的新聞,看看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心裏面就越加沉重,想一想自己本來還是一個自由人,現如今則陷入了各方通緝當中,連出個門都不敢,心中就越發地恨。

不過這恨也只是針對於那些在背地裏陰我的人,我自始自終,仍然記得秀雲和尚給我的告誡,公道自在人心,要選擇相信,而不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