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童(第2/2頁)

馬海波跟婦幼醫院的值班主任認識,於是跟她說了一番話,給我做了保證,這才放行。

說句實話,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我至今都覺得她是一個稱職的醫生。

有了馬海波的出面,大家對我的信服力便更加深了幾層,說話也透著一股子小心了。臨了,馬海波問我有什麽可以幫忙的麽?我說暫時沒有,過了今晚再說吧,他點頭,帶著女兒去掛號。我跟著老江他們出了醫院,才想起掛一個電話給就在縣城的雜毛小道——倒不是說要找他幫忙,只是想問他有沒有興趣來湊這個熱鬧而已。

只可惜撥過去的時候,這老小子關機了。

見聯系不上,我也不去管它,心想這那個紅色印記的問題,並不會很大,我行走江湖一載有余,若事事都依靠旁人,自然就形不成自信,於是作罷,讓老江他堂兄先帶著老婆孩子回家,而我則和老江一起去縣裏面那家老字號的香燭店,買上一些需要的東西。

晚餐是在老江他堂叔家吃的,別的不論,幹蕨菜炒臘肉和那一盆用青蒙酸菜煮的酸湯,勾得我胃口大開,連吃了三大碗。

作法之前,吃齋、沐浴更衣、焚香、凝神祈禱……諸如此類的,都是誠心禱告信仰的神靈或者上蒼,以求借助其力量。然而我發現這所有刻板的規矩,其實就是讓自己平心靜氣,使得心神與天神達到某一種程度上的契合,如同武士道、跆拳道的諸般講究一樣。不過我乃苗疆巫蠱,與我終年混跡的雜毛小道又屬於葷素不忌的正一派道士,自然就沒這麽多講究。

當然,也不是說我們不虔誠——此論唯心,而不惟法。

用過飯後,孩子的母親給豆豆喂了奶,然後遞給了我,由我抱到了老江他堂叔的床上,輕輕放下。之後,我摒退了這一大家子和諸多親戚,讓他們不要上二樓來,擾亂我的神念,眾人皆允,唯唯是諾地退下。待人都走遠,我將買來的香燭點燃,插在削好的蘿蔔上面,分放屋角四周,然後將買來的黃符紙鋪就在樓板之上,將朱砂、公雞血、糯米汁、茱萸水等物混合研磨,開始畫符。

因為沒有開壇祭法,請不來南方赤帝或者黑殺大將的神力加持,我所畫的這些符箓多是些淺顯的玩意,最大的作用,或是吸引怨靈現身,或是不讓其逃遁而去,或是延緩其凝聚其身,並沒有太強烈的效果,多以數量取勝。

制符一道,在於心專,至誠則靈,貴精而不貴博,要不然也只是學會寫皮毛,如我一般,算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遠遠不如雜毛小道來得厲害。當然,我這一輩子也不敢跟這個茅山符王李道子的親傳弟子比肩——就這一點,我很有自知之明。

老江他堂叔躺在床上,跟自家的小孫子逗弄著。這是他小半年以來,很少幾次跟這肥嘟嘟的小家夥玩耍的機會,安享著這天倫之樂的他,竟然將潛在的危機也給忘卻了,顧不得時間的流逝。

在爺爺的逗弄下,豆豆也開心極了,咯咯地直笑,一雙黑黝黝的明亮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可愛極了。有著我那金光神咒的撫慰,他在今天晚上,是暫時舒適無礙的。

我忙碌著,偶爾也會瞧著床上玩耍的豆豆,幻想著,要是我也有這麽可愛的孩子,那該多好啊?

至少我母親會笑得合不攏嘴的。

到了十一點,我停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開始靜靜地盤坐在地板上,等待時機的來臨,而在我不遠處的火盆裏,已經開始燃燒起我剛剛繪制的符箓來。這火焰明滅,在關上了電燈的黑暗房間裏,顯得格外的絢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躺著的老江他堂叔突然“嗬嗬”的叫了起來,我擡起頭看去,只見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死死地掐住了他爺爺的脖子,表情猙獰。

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