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鬧騰的追悼會(第2/2頁)

然而所有物質上的補償,都比不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很多死者家屬悲痛欲絕,在追悼會現場痛哭失聲,有的甚至哭得暈厥過去。當得知我們是屬於同行但是得以逃生的那部分人,很多死者家屬都紛紛朝我們投來了疑惑以及憎恨的目光。

這裏面,也包括羅福安的妻子和女兒丫丫。

陷入悲傷絕境中的人往往是不理智的,很容易走入死胡同,比如一個三十多歲的絡腮胡男人就沖到我們這邊來,朝著我大喊,說你們怎麽就能逃出來了,而我弟弟卻死了呢?頭都被砍斷了,收斂屍體都足足縫了幾十針啊!你們這些殺人兇手……

因為金蠶蠱的關系,我恢復得最快,雖然雙手還是僅僅包裹著繃帶,但是卻比雜毛小道、吳剛和胡文飛這些坐在輪椅上的人,在賣相上要好得多——至於楊操,因為一直沒有恢復過來,根本就沒有參加——所以,我就成了死者家屬噴得最多的一個人,接著好多死者家屬紛紛沖到我們這邊來,各種難聽的話語,都朝著我潑灑而出,場面一度失控。

我沒有說話,我聽過工作人員介紹,這個絡腮胡子的弟弟是小張,就是之前和我在軍營招待所一起住的那個年輕人。那是一個年輕而富有朝氣的大男孩兒,但是卻死於雙刀人腳獾的暴起襲擊之下。不過比起那些在溶洞子和峽谷中犧牲人員的家屬,他還算是幸運的。

畢竟他弟弟的屍體,終究還是帶了回來。

我沉默不語,因為看到了羅福安的女兒瞧向我那質疑和詢問的目光,讓我的心中充滿了酸澀。

我們不能夠將他們的親人給安全帶出來,有個毛的話好說?

好在立刻有人過來解圍了,有工作人員上來把小張的哥哥拉了回去,又來了好些個人維持秩序,總算將場面恢復了。

一個穿著制服的男子不住地朝我道歉,說他們工作沒有做好,引起誤會了。我點了點頭,說沒事的。工作人員退下,雜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肚子,說看看,咱們成了背黑鍋的了,死去活來地闖蕩,結果不但沒有得到英雄的待遇,反而成為了死者家屬的出氣筒,這宣傳輿論的引導,真心讓人詬病。

聽到雜毛小道這麽說,我似乎有些懂得了一些更深層次的含義在。

出了這一档子事情,本來沉重莊嚴的追悼會就顯得有些像鬧劇了,不到兩個小時,追悼會匆匆結束。會上並沒有提及賈微的名字,但是我見到了一個濃眉大眼的老者和一個鶴發童顏的婦人,在角落裏待了一會兒,中途就離開了。雖然我們沒有說話,但是直覺告訴我,他們應該就是賈微的父母,而那個濃眉大眼的老者,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惠明和尚。

我被他盯了一會兒,目光猶如實質,刺得我後背生疼,而當我轉頭瞧向他的時候,卻在瞬間收轉了目光。他是個高手,至少比我要高好幾層樓。

結束了追悼會,我們繼續在市人民醫院養傷,也相互探望,談起在青山界的經歷,紛紛感覺恍如一夢,不堪回首。小周告訴我,他現在每次睡著,都會做噩夢,有的時候會夢到死去的戰友,有的時候會夢到那些恐怖的怪物,有的時候一點記憶都沒有,但是感覺仿佛死亡即將來臨一般。

他很惶恐,日日不安,幾乎要崩潰了。

為此,雜毛小道還給小周作了一場法事,並且送給他一張平安符,靜氣凝神,祛邪避禍。

追悼會後的第三天,楊操和胡文飛轉院去了省城黔陽,臨走的時候跟我留了聯系方式,說以後多聯系,都是生死相交的戰友,即使沒事,一起喝頓酒,也是十分愜意的事情。我自然說好,上次說的苞谷酒,找機會一起去喝,老金故去了,但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總是要吃這頓的。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吳剛和小周都相繼轉院離開,只剩下了我、雜毛小道和馬海波三人。我們仿佛像是被遺忘的人一般,過著悠閑的病養生活,直到有一天楊宇來訪,告訴我們經過縣局黨委決定,馬海波被扶正,成為正二八經的刑警隊隊長了。

這是我們那些天來,唯一值得慶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