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王玄宮(第2/6頁)

  胖子下到洞中,點上一根火把,面前明亮了許多。二人仗起膽子往深處走,摸到邊緣石壁,但覺腐晦撲鼻。我舉起手電筒來看,墻壁以磚石砌成,皆為40斤一塊的巨磚,又用三合土抹灰,異常堅固。我們置身之處,似乎是秦王玄宮的一處墓室,裏邊空空蕩蕩的,當年闖軍盜毀玄宮,可能沒挖開大殿盡頭的後室。墓室堅固,別無出路,石壁下擺了兩個供箱,檀木打造,以銅飾裹邊,朱漆脫落,木板腐朽,裏邊本該放置五供,但是沒東西。再往旁邊看,有一具死屍倚在石壁下,腰上拴了紅褲帶子,全身幹枯發黑,旁邊扔了條麻袋,打扮同馬栓一樣,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下來撿寶的馬凜。

  胖子說:“放羊娃子怎麽死在這兒了?他撿了什麽好東西?”說話他去看扔在地上的麻袋,裏邊是秦王玄宮中的金器、銀器、玉器,不下十七八件。

  我剛要撿起麻袋,忽聽兩聲蛇嘶,石壁裂痕中探出一個扁平三角腦袋,鱗片讓手電筒的光束一照,色彩斑斕。關中有這種蛇,俗稱“烙鐵頭”,咬上人沒有不死的。胖子手疾眼快,手中火把往前一揮,嚇走了烙鐵頭。我見烙鐵頭不止一條,頭頂上又有碎石崩落,擔心墓室會塌,立即用繩子捆上馬凜屍首,胖子撿了那條麻袋,二人拽上屍首,迅速退了出去。

  我先拎了麻袋上去,風雨交加,山上黑燈瞎火的,面對面看不見臉。我對馬老娃子說了下邊的情形,馬凜讓烙鐵頭咬了一口,毒發身亡,他撿的東西全在這兒了。說罷,我又讓大金牙和馬栓過來,再扔一條繩子下去,綁上個布兜子,好將屍首吊上來。

  馬老娃子趴在麻袋上大哭,雖然馬凜是他撿來的孤兒,可也有些情分。我聽他這哭聲不對,幹打雷不下雨似的!我發覺不好,轉頭往後看,剛好一道閃電掠過,瞬間一片慘白,只見馬老娃子舉起油布下的鳥銃,對準了我正要打!我心念一閃,必是馬老娃子見財起意,舍不得分我們一半明器,他可能也不是頭一次這麽幹了,真下得去手!閃電過去,天上一個炸雷打下來,幾乎是在同時,馬老娃子手中的鳥銃摟響了,他旁邊的馬栓也放了一銃。我來不及閃躲,急忙打開金剛傘,兩杆鳥銃打出來的鐵砂、鉛彈,全噴在了金剛傘上。我一腔子血往腦門子上撞,心說:“你二人跟我無冤無仇,為了幾件明器,居然在我背後下黑手,不是天上有道閃電,我又帶了金剛傘,豈不成了屈死之鬼?”

  窮鄉僻壤,人心險薄,因財殺人的多了,我不該一時大意,出來打雁倒讓雁啄了眼!奈何相距太近,他們鳥銃中裝的火藥又足,打在金剛傘上,沖擊可也不小,我不由自主往後疾退,一步踏空,竟從洞口掉了下去。當時身在半空,全無輾轉騰挪的余地,眼前漆黑一團,怕要摔得粉身碎骨,但聽“砰”的一聲,正好砸在胖子身上。多虧我手上有金剛傘,墜落之勢不快,那也撞得夠嗆,眼前金星亂晃,猶似天旋地轉一般。

  胖子說:“老胡你怎麽又下來了?麻子不叫麻子——你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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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我說話,大金牙從上邊掉了下來,撞到金剛傘上,滾到一旁,跌了他一個七葷八素,開口帶哭腔兒:“哎喲我的屁股,馬老娃子他下黑腳!”原來大金牙在上邊見到馬老娃子突然動手,驚得呆了。下這麽大的雨,馬老娃子鳥銃打過一發,已經不能再用了,當下拽出刀子,惡狠狠地問:“你下不下去?你要不下去,我這刀子可也方便著哩!”大金牙扭頭要跑,屁股上挨了馬老娃子一腳,一個跟頭掉了下來。話沒落地,之前放下洞的繩子,已經被馬老娃子拽了上去。

  胖子這才明白過來,擡頭往上罵:“老驢別跑,不怕你飛了!”

  罵了沒半句,又聽到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原來上邊的馬栓打了個“崩山炮”,那是殿門口開山用的土雷。馬栓是個沒心沒肺的愣娃,馬老娃子讓他幹什麽他幹什麽,拽走了繩子不說,還要崩塌洞口,將我們活埋在下邊。悶雷聲中,亂石泥土紛紛落下,三個人抱頭躲避,退到石壁之下。我擔心讓烙鐵頭咬上一口,趕忙打開手電筒,借光亮一看,他們二人臉上又是土又是血,黑一道紅一道,我估計我臉上也是如此,伸手抹了一抹,恨得咬牙切齒,暗罵:“驢操的馬老娃子,無名的老匹夫,真叫絕戶人辦絕戶事兒!你等我出去,倒讓你這廝吃我一驚!”

  胖子心中不忿,打馬老娃子祖宗八代開始,挨個往下罵了一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