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夜盲文(第2/4頁)

葉溪長嘆:“對,她沒有戶口,我是通過爸爸的特殊關系帶她入境的。做為聯合國的核查人員,帶一個伊拉克女人離境,這本身就是一項重罪,一旦敗露出去,很可能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所以,我不可能要雅蕾莎離開,再說,那麽做,也是中國人最講究的‘道義’所不容許的。”

她向後仰身,重重地靠進沙發裏,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苦惱。

我又一次聽到了開鎖的聲音,但強令自己不動聲色,舉起咖啡壺,斟滿了兩只杯子。

巴西咖啡位列全球之首,但本身也會分外三六九等,再加上烹調手法、糖奶搭配的不同,其口味更是參差迥異。

一股濃郁繚繞的香氣從杯子裏盤旋升起,直躍入我的鼻腔,讓我精神一振:“嗯,絕妙的咖啡——葉小姐,你有沒有覺得,一個窘困於伊拉克戰後街頭的鄉下女孩子,怎麽可能擁有這手調配咖啡的絕技?還有她的華語、行為舉止、說話時的神態,無一例外地表明,她一定是長期生活在一個富足優雅的環境裏。關於她的來歷,難道你就不能再多提供一點情況?”

葉溪攤開手,搖搖頭。

我沉思著,忍不住低頭淺啜著杯子裏的咖啡。

“極品藍山咖啡豆,注入上佳純凈水,不厭其煩地研磨,然後以七層真空濾紙精心過濾,先調以攝氏七十度的純奶,最後加入高純度冰糖粉。咖啡豆、水、奶、糖的比例,無不精心量度,才會煮出這樣一壺完美的極品咖啡。”

我默念著咖啡大師們烹煮極品藍山的程序,雅蕾莎看似毫不出眾的操作過程,實際已經達到了普通咖啡師都無法企及的頂尖水平。

“她,到底是什麽人呢?”

“葉小姐,這棟樓裏,果真只有雅蕾莎一個人,你確定?”鎖簧彈開的聲音、沉重的門扇被小心推開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著,猶如港島鬼狐電影裏的三流配音。

葉溪狐疑地挺起身子,順著我的目光望向樓梯,困惑地搖頭:“當然只有她一個人,你聽到了什麽?”

我不想再隱瞞下去,清晰地告訴她:“三樓西北角的位置,很明顯傳出有人在開啟機械鎖的聲音,一共四把。還有,存放保險櫃的房間,是否裝著一扇極其厚重的木門?已經被人推開了。”

葉溪跳起來,不自覺地伸手抽槍,霍然變色:“不可能,雅蕾莎怎麽能具有開鎖的本領?再說,她已經回客房休息去了,根本又沒見她第二次開門出來。”

雅蕾莎的房間,是在客廳的左側,完全處於我和葉溪的視線範圍之內,但聲音卻是從三樓傳出來的。

“沈先生,我們上去看看?”葉溪擡腿向樓梯方向走。

我稍稍遲疑了一下,擔心這會不會是某個人的圈套?畢竟我和葉溪的交情,還沒到可以共享家族秘密的程度。

當我喝完了杯子裏的咖啡,剛要起身時,一陣澈骨的寒意洶湧澎湃地撲面而來。幾乎是感受到危機的同時,飛刀無聲無息地彈了出來,落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間。

寒意來自樓梯,我甚至能形像地體會到,它從三樓上一路奔湧而下的囂張氣勢,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湍流。空氣是無影無形的,危機更是只能意會而無法言傳。我的確沒有聽錯,這棟小樓裏,除了身份不明的雅蕾莎,還有某樣東西存在著,就在建築物西北角的最高、最兇險之處。

五行之中,西方屬金、北方屬水,西北方則是金、水會合之地,幾乎毫無例外地形成“冷劍枕寒溪”的兇相格局。假如當初小樓落成時,沒經過風水師的謹慎破解、小心鋪墊,則兇氣將會越聚越多,越來越重,直到建築物無法承受,一潰千裏的決堤之勢,撞到誰身上,輕則五勞七傷,重則罹禍橫死。

“沈先生,可以走了嗎?”葉溪已經站在樓梯邊,扭回身招呼我。

兇相畢露的陰氣落地即散,但我明白,陰氣會散、會流動,但不會離開自己的核心,正如液態水能夠蒸發升騰一樣,陰氣也會通過各種渠道,陸續回到出發點,等待著下一次的決堤爆發。

這種純粹來自於心靈感應的東西,不懂陰陽五行、不明乾坤八卦的人是感受不到的,比如葉溪、梁舉、雅蕾莎等人,仍舊能夠在別墅裏惘然不覺地來來去去,而絲毫不覺得驚怕。

“上面是陰氣匯聚的核心,此時貿然闖入,是不是太魯莽了?”我用力捏緊了刀柄,感受著來自金鐵利器上的寒意。

港島市民眾所周知,自從一九九零年英格蘭著名占星師德納克大張旗鼓地進入港島之後,在英國皇室的支持下,大肆宣稱歐洲占星術的科學性,並且信誓旦旦地要以此橫掃中國五千年來源遠流長的陰陽師、風水師、獵命師。

西風東漸,港島新一代民眾的信仰,的確也隨著英美文化的大肆入侵,產生了明顯改變,直接導致了本土中華異術的萎縮,很多在江湖上久負盛名的高手漸漸過上了遁世隱居的生活,曾經禁規森嚴的異術界,也成了招搖撞騙者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