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夜盲文

葉溪盯著她的背影,舉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涔涔冷汗,困惑無比地自語著:“到底怎麽回事?她的脈搏明明具有好多種不同的跳動方式,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我現在很清醒,絕不可能被雅蕾莎催眠,以至於做出錯誤的判斷。

“也許,她的另一面只會在情緒變動時才表現出來?”葉溪試探著問。

我無法回答,只能搖頭。在第六感不出現的情況下,我只能據實說話,不能用臆測和瞎猜來敷衍別人。

“沈先生,你剛剛果真聽到了鎖簧彈開的聲音?那麽能說出被打開的是什麽鎖嗎?”葉溪的狡黠表情,無疑是在表示自己不相信我說過的話。

我微微皺眉:“葉小姐,如果這問題與咱們今晚的行動無關,我是否可以拒絕回答?”

葉溪舉起手,眼神中略帶挑釁:“不,只要你回答正確,我可以帶你去三樓參觀,那個房間,藏著我爸的一個巨大秘密。”

巴西咖啡的香氣,從廚房裏緩緩飄散出來。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在這種警力監控並不十分得力的度假別墅區裏,如果真有歹徒盯上了葉家的珠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引發一場洗劫血案。我避開這個問題,只是不想讓葉溪有“露白”的機會。

“一共有四種鎖,只要你說出其中一種的名字,就算你贏了——”葉溪不依不饒,對我的搖頭微笑置若罔聞。

晚飯時吃得很少,並且食不知味,現在聞到咖啡濃香和酥烤點心的味道,肚子裏驀的響起了一陣咕咕聲。

葉溪一愕,隨即捂著嘴,仰面輕笑。

“葉小姐,我只是多嘴提醒你一句,港島的治安再提高十倍,大家仍要小心那些黑道上討生活的朋友。畢竟有些人天生就喜歡一夜暴富,並且嗅覺非常靈敏,就算有什麽寶貝藏在雙層保險櫃裏,都有可能被他們找到。所以,這個問題,咱們還是不必再討論下去了。”

我坦率地拒絕了她的挑釁問題,有些品行拙劣的黑道人物,要錢、要人更會要命,所到之處,基本上殺掠一空,然後一把火燒光。就算最後血案告破,死者卻無論如何不能復生了。

葉溪伸出右手支著下巴,左手向旋轉樓梯方向一指:“沈先生,剛剛我只是開個玩笑,但三樓上有一只超級保險櫃,裏面似乎大有古怪,我希望你能幫我看一下,是否可以打開上面的怪鎖——”

我再次皺眉,準備回絕她,但她已經搶著嫣然一笑:“沈先生,你的能力,早在五角大樓方面的一份情報上標注得一清二楚,千萬不要過謙。其實美國人對你非常看好,之所以拖到現在為止,不曾派人到府上騷擾,只是全球戰爭總參部的領導層出了一點問題而已。假以時日,最多拖到今年聖誕節之前,你一定會成為——”

她的話,只說到這裏便停了,因為雅蕾莎已經端著一個白色的托盤走回來。托盤上放著一壺咖啡、兩只阿拉伯骨瓷杯,還有一碟酥脆可人的果仁甜餅。

雅蕾莎微微屈身:“兩位慢用,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我心裏也充滿了疑惑:“這是一個百分之百正常的阿拉伯孕婦,怎麽會出現梁舉說的‘十根脈搏’呢?那種古怪的脈象從何談起?”

雅蕾莎的體態集中了阿拉伯女子的所有優點,隔著面紗,她鼻子上嵌著的金環給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沈先生,每一次雅蕾莎的背影都會給我極其陌生的感覺,包括這一次。”葉溪陡然長嘆,伸手端起那壺咖啡,目光連連閃動著反復觀察。

“葉小姐,你到底在懷疑什麽?”我無法體會到葉溪的心情,但卻能把握住一點,聯合國方面,絕不會聘請一個神經質的女孩子去做核查工作,她既然起了懷疑,一定就會事出有因。

“懷疑什麽?”她苦笑著放下咖啡壺,又端起那碟點心,“我在懷疑,不知什麽時候,這些食物裏就會被摻上‘日月藤、苦苦哈蘭草、黑蜥尾’,一旦入口,馬上腸穿肚爛而死,連打醫院急救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她說的三個名字,都是阿拉伯人在冷兵器戰爭中慣用的致命毒藥,奇毒無比,見血封喉。

“葉小姐,既然你夾在中間這麽辛苦,何不拿一點錢出來,讓雅蕾莎離開?難道她的護照身份有重大問題?”

趕到這邊來的路上,我基本已經想明白了葉溪的尷尬處境,報恩未成,雅蕾莎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如今的港島社會,只要有足夠的錢,大部分問題都能輕松擺平,拿幾百萬港幣出來,一定能讓雅蕾莎換個住處,過上清閑自在的日子。

只是這中間,必定牽扯到雅蕾莎的身份問題,我甚至懷疑雅蕾莎根本就不是以伊拉克難民身份入港的,而是根本就沒有戶口,連“雅蕾莎”這個名字,杜撰的可能性也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