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所未見的封印

我擡手推門,門扇應手而開。

一個兩米高、兩米寬的銀色保險櫃穩穩地矗立在十步,正面嵌著一塊三十厘米見方的液晶屏,下面則是黑色的號碼輸入鍵盤。保險櫃的豎長把手位置,拖著四條比我的手臂還要粗的鐵鏈,每一條上,都掛著一把黃澄澄的巨鎖,鎖的型號與我的分析情況完全一致。

“電子密碼鎖加上機械彈簧鎖,這樣的防護結構,對於普通的金銀珠寶來說,已經很明顯是大材小用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大步走向保險櫃。

“沈先生,等等我。”葉溪如夢方醒,急促地跟了進來,兩扇一寸厚的木門隨即自動關閉。

那種奇怪的陰氣已經不復存在,我抓住了第一把四棱錐形的金字塔鎖,它上面共有四個鎖孔,平均分布在四個塔面上。我驚訝地發現,菱形鎖孔裏灌滿了銅汁,就算拿到能打開它的鑰匙也無濟於事了。

鎖眼灌銅汁的情形,只出現在古代皇帝頒旨要終生囚禁的人所居住的牢房裏,一旦大鎖落下,燒熔的銅汁灌入,則表示關在裏面的人要終生將牢底坐穿,再也沒有釋放的可能了。

這種手法,與其說是為了預防別人開鎖救人,更不如說是顯示了加鎖者的決心,要將大鎖背後的秘密永遠禁錮住,任何人不得開啟。

我再翻看另外三把鎖,情形一模一樣。回想自己聽到鎖簧跳動的聲音,立刻覺得後背冷汗直流:“既然鎖芯都被灌死了,還有什麽辦法能觸動鎖簧?除非是隔空馭物的本領——”

“沈先生,我第一次踏進別墅,這保險櫃就已經在這裏了。爸爸只說是別人寄存於此的東西,卻從來沒見它真正的主人回來過。三年之前,我從伊拉克回來,小姨的遺照就已經懸掛在墻上。媽去世後,她是爸爸最寵愛的紅顏知己,沒想到去得那麽匆匆。”

她伏在那面液晶屏前,伸出手指,要去按動數字鍵盤,想了想,又無力地垂下來。

那是一個可以顯示一百零八位字符的液晶屏,屬於歐洲派加迪亞門禁集團出品,密碼中混合了阿拉伯數字、英文字母、希臘字母,能夠暴力破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這裏面,是什麽?”我向葉溪投以探詢的目光。

她無奈地搖頭:“不知道,我想不會是珠寶之類的,爸媽一向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有限的一部分金銀飾品,都放在家裏的微型保險櫃裏。再說,如此巨大的保險櫃,只怕得需要阿裏巴巴的寶藏才能裝滿,對不對?”

我轉身環顧四面,立刻有了新的發現,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裏,沒有一筆一畫的符咒存在。墻面、頂面、地面包括木門的內面,全部幹幹凈凈,塗著細膩的白色乳膠漆。

葉溪在保險櫃的外壁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把槍收了起來,充滿期望地看著我:“沈先生,有什麽發現嗎?”

我感覺,這個空間像是一具棺材的內壁,但並沒有說出口。

外面的空間裏布滿了詭異的符咒,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可以看作是帶著裝飾性花紋的壁紙,全部做為納蘭小舞那些照片的復雜背景。在中國古代很多大戶人家的棺材上,也會發現類似的特點,外表華麗堂皇,內部卻只是一個粗糙的平面,毫無修飾,反正前來吊唁觀瞻者只看表面的東西。

“裏面裝的,莫非是屍體?”這個想法一旦從腦海裏彈出來,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來去無蹤、無跡可循的第六感,往往會促成這些奇怪念頭的誕生。

“沈先生?”葉溪對我的沉默略感不滿,大概是以為我有了發現而不說,只是一味地藏私。

屍體、陰氣、殺機這三點是可以連成一線的,把雅蕾莎安排在這裏,雖然是無意間的巧合,卻在陰氣中又加入了母子同體的天地間最柔軟溫和的情感,已經匯成了無可救藥的“九九歸陰”殺局。

猶如陰暗處可以滋生難以想像的細菌一樣,當萬陰畢集於小樓時,梁舉探測到的“十根脈搏”不過是其中的異像之一,一直發展下去,說不定還有什麽怪事騰空而起。

“葉小姐,這棟別墅,其實並不適合讓孕婦居住。可能的話,替雅蕾莎換個環境,城東或者城南陽光能夠順暢照到的地方,一定能破除眼前的晦氣。”我凝視著那面液晶屏,一秒鐘之內便在邊框四角發現了十個以上的微型攝錄鏡頭,不禁又是一愣。

即使是銀行高度重視的自動取款機,大概至多裝三個攝像頭在上面,而這只看似笨重無用的保險櫃,卻毫不吝惜地加裝了數量如此龐大的攝像鏡頭。同時,我在這個空間的屋頂四角,又發現了六只更高精度的針孔攝像機。可以想像,我和葉溪闖進來的一切動作,都在某個人的嚴密監控之下。

如此一想,我頓時覺得鋒芒在背,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