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第2/4頁)

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為了幫助我們進行搜索,現在讓我們來回顧一下已知的信息。在超過十年的時間裏,也就是從1917年到1929年,柯南·道爾時常以瑪麗·威爾克斯的客人的身份來到這裏,為的是進一步研究唯心論,並將自己的唯心論作品讀給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聽。他於1930年辭世,前往——按他自己的話來說——‘最偉大和最光榮的冒險歷程’。瑪麗·威爾克斯本人於1934年去世,她的女兒萊蒂西亞·威爾克斯住在這裏——頭幾年萊蒂西亞的侄女和侄兒也與她一同住在這裏——直到她於1980年逝世為止,萊蒂西亞·威爾克斯臨死前將這座莊園留給了政府。從那時到現在便再也沒有人住在裏面過——確切地說是再也沒有人來過這裏。”

克裏菲斯科沒有什麽好補充的,便沒有說話。

出現了一束小小的紅光,原來是彭德格斯特拿出了一個前端安裝有濾光片的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四處掃射著,一條走廊進入到他們的視野,於是他們沿著走廊繼續前行。走廊通往房子的內部,這裏有各種家具,顯然曾有人居住過。墻邊亂七八糟地堆積著成排的書籍,靠墻的一張小桌子上擺放著各式侏儒玩偶和玻璃雕像,其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走廊遠端的盡頭是廚房,左右兩側分別是客廳和餐廳。由於長期沒被打掃,一樓的地面猶如泥土路一般,不過隱約還能辨認出地板上覆蓋著醜陋的橘黃色粗毛地毯。

彭德格斯特嗅了嗅這裏的空氣,“這裏有很濃烈的木頭腐朽的氣味。我在國民托管組織的那位‘朋友’說得對:這棟房子已經朽壞了,不太牢固,我們得小心行事才行。”

他們走進客廳,先站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彭德格斯特用柔和的手電筒光掃射著整個房間。這裏是一派混亂的場景:一架豎式鋼琴放在一個角落裏,活頁樂譜已從樂譜架上散落下來,還將一把凳子翻倒在地。房間裏還擺放著幾張輕便牌桌,個個都長滿了黴菌,桌面上放著一些拼圖玩具,還有未完成的大富翁遊戲及中國跳棋棋局。幾本雜志隨意地躺在椅子上和沙發上。

“看來萊蒂西亞·威爾克斯並沒有好好照管這棟房子。”彭德格斯特有些嗤之以鼻地說道。

一樓的其余部分也是類似的場景:玩具、小擺設、隨意丟棄的外套、遊泳短褲和拖鞋——而且到處都鋪著那同樣難看的橘黃色地毯,在彭德格斯特的手電筒光的照耀下,地毯顯出可怕的殷紅色來。難怪國民托管組織會任由這個地方荒蕪和朽壞下去,克裏菲斯科心裏想著。他能想象一些可憐的官員用一分鐘的時間將自己的頭探進這房子,四處察看一番之後,便再次關上了房門,完全沒有信心改造這幢房子。他看著印有佩斯利渦旋花紋的墻紙,看著破舊而敗色的家具,想要尋找一絲證據從而表明柯南·道爾從前曾在這幢房子裏工作和娛樂過,可是他什麽也沒找到。

地下室不過就是一間空的儲藏室,裏面有一個冰冷的爐子和一些甲蟲屍體。彭德格斯特率先以身作則,沿著嘎吱作響的危險階梯上到了二樓。一條中心走廊的四周有六扇門,第一扇門的背後是一個儲存被單、毛巾、餐桌用布等家用亞麻制品的壁櫥,壁櫥裏的物品已經朽壞了。第二個房間是一間普通的浴室,其余的三個門內都是臥室。有一間臥室看上去比較整齊,顯然是萊蒂西亞本人的臥室。另外的兩間臥室則顯然是被她的侄兒和侄女所用過的,因為其中一間臥室的墻上掛著席琳·狄翁和法蘭基·維裏的海報,而另一間臥室裏則有許多期陳舊的《太陽報》,所有的報紙都翻開到了第三版。

現在就只剩下走廊盡頭那扇關閉著的房門了。克裏菲斯科的心沉了下去,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對最終能找到那部遺失的福爾摩斯作品抱有多大的期望。看到許多夥伴們在這件事上遭遇失敗之後,他仍然相信自己能獲得成功,這真是愚不可及。更殘酷的是,在這個混亂不堪的房子裏,得花上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徹底完成搜索工作。

彭德格斯特抓住門把手,打開了這最後一扇門——一看到門內的情形,克裏菲斯科已經沉到谷底的心再度一躍而起。

門那邊的房間與剛才察看過的其余房間完全不同,其差別就像白晝與黑夜一樣分明。它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顆在一百年前消失了的“時空膠囊”[2]再次重現眼前一般。在看過了這幢房子其余各處混亂不已的場景之後再看到這個房間,對克裏菲斯科而言,就像突然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無比的空氣。他注視著房間裏的一切,興奮的感覺壓過了內心的憂慮,而彭德格斯特則用手電筒在房間內部四處照射著。房間裏面有一張寫字台和一把舒適的椅子,墻上掛著幾個樸素的相框,分別裝嵌著一些運動題材畫作和用達蓋爾銀版法拍攝的照片。靠墻擺放著一個書架,幾乎是空的。整個房間只有一扇窗戶,位置很高,窗格是菱形的。墻面和天花板的接縫處有一些式樣簡樸卻頗有品位的掛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