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的悲劇(第2/5頁)

飼養室裏不斷傳出動物的聲音,仿佛整個叢林都在傾聽。

“再者說,如果善待這些動物,那麽把它們養在籠子裏,也不是一件壞事。”生物學家繼續說,“你說,它們有什麽地方沒有被善待呢?”

我無言以對。斯格瑞伯說得很對,他為這些動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提供了保障生命安全的庇護所。在這裏,像初生的黑猴幼崽這樣的小動物也不會受到任何敵人的侵襲。

現在,斯格瑞伯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眼睛直直地盯著叢林,仿佛又陷入到回憶中去了。

“研究動物的人對待動物通常很友善,就像研究花的人對花很友善一樣。至今,我還沒見過哪個動物學家對動物不好呢!”他輕輕地說。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下來,使勁兒咳了兩聲,似乎在他的腦海裏勾起了對某件往事的回憶,而且是一件令人恐懼的往事。

“不,只有一個例外!”他若有所思地說,“我認識一個對動物不好的人。”

“哦?你還認識這樣的人?”我好奇地問。

“你想聽關於他的故事嗎?”

我頓時來了精神,趕緊說:“你快給我講講吧!”

於是,斯格瑞伯就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我說的那個人叫萊森——皮爾·萊森。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當時我第一次到亞馬孫河流域進行考察,與我同行的有福伯格,以及我剛才提到的皮爾·萊森。

皮爾·萊森雖然號稱是個生物學家,但他根本不夠格。我的意思是說,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科研上,他總是挖空心思琢磨如何賺大錢——這樣的人是不配當生物學家的。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生物學家,需要將全部的靈魂和思想都獻給科研事業。而在皮爾·萊森的心中,充滿了金錢的銅臭,充斥著抱怨和不滿。在工作中是不應該這樣的,絕不應該!

有一天,我劃著小舟順流而下來到萊森的營地,他拿出一張《巴黎時報》,給我看一條新聞。“你覺得這東西怎麽樣?”他一邊笑一邊問我。他笑得很開心、很興奮,只有充滿貪欲的人才會那樣笑。

我接過那張報紙一看,原來是一張新聞圖片,上面是一只猩猩,它端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只手拿著高級雪茄,另一只手拿著一支羽毛筆,裝模作樣地在稿紙上寫著什麽,旁邊還注明了這只猩猩的名字。顯然,這是一只被人馴養的猩猩。看完這張新聞圖片,我的心中泛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厭惡,我非常討厭某些唯利是圖的人利用動物來賺錢。我把報紙塞到他手裏,一句話也沒有說。

“怎麽樣?”他打著響指說,“這個賺錢的方法不錯吧?”

“不怎麽樣,”我冷冷地說,“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看來你連一點兒商業頭腦都沒有!”他叫道,“你知道嗎?這只猩猩在皇家劇院一周就能為它的主人賺二百鎊!”

“那與我有什麽關系?”我說,“我只是到這兒來研究動物的,不是想著怎樣發財的。”

“噢,是嗎?”他嘲笑道,“在這種連人影兒都沒有的叢林裏,你甘心在這裏生活一輩子嗎?你難道想死在這裏,讓自己的屍體成為野狗和鱷魚的美餐?”

皮爾·萊森繼續說:“我有我的理想,我可不想老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叢林裏,成為鱷魚的食物。我寧可死在巴黎,死在美女的懷抱裏。我要在死之前遍嘗美女和美酒,我要好好地享受生活!”

“但這則新聞對你有什麽用呢?”我指著報紙問他。

“有什麽用?”他尖叫道,“你的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嗎?這則新聞啟發了我!我——皮爾·萊森,也要訓練出這樣一只猩猩。我是動物學家,我一定能訓練出一只更優秀的猩猩,它將成為我的搖錢樹!”

“萊森,你的主意並不明智,違背動物的天性將它訓練成人,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呢?”我說,“我要是你,我就絕不會這樣做!”

聽完我的話,萊森笑得前仰後合,還一再嘲笑我是個傻瓜。

我承認,皮爾·萊森確實有點兒小聰明。像他這種人就不應該做一個生物學家,也不應該在條件艱苦的叢林裏生活。他應該留在城市裏,追求他的金錢夢想。

故事講到這裏,斯格瑞伯慢慢停了下來。他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向前欠欠身子,好像在傾聽什麽。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凝神傾聽。飼養室裏依舊傳來各種聲響,似乎和剛才稍微有些變化,但我卻說不出變化在何處。

這時,斯格瑞伯轉身走進飼養室裏。幾分鐘以後,他返回到小院裏,摘下膠皮手套丟在一邊,又坐進了躺椅中。

“小黑猴病了,”斯格瑞伯向我解釋說,“還好它在我這裏,要是它生活在叢林裏,那它肯定活不過今晚。我剛給它注射了青黴素,現在應該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