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的悲劇(第4/5頁)

“然後呢?”我迫不及待地問。我整個晚上都在聽斯格瑞伯講故事,已經被他的故事牢牢地吸引住了。

“然後?”斯格瑞伯繼續說,“萊森用一根繩子將那只猩猩綁在河邊的樹幹上——對,恰好在鱷魚的視野範圍內。然後,他就端著一支來復槍,到一旁的樹蔭下坐著,等著看好戲上演。”

猩猩是非常聰明的動物,它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於是開始大聲哀嚎。萊森卻根本不理睬。最後,猩猩開始恐怖地尖叫,因為它看到,河中有一根黑乎乎的樹幹開始慢慢移動了起來——那並不是樹幹,而是一條體型龐大的鱷魚,它渾身沾滿了泥漿,遠遠看去就好像樹幹一樣。

鱷魚慢慢地睜開了它的一對小眼睛,眼神裏射出了冰冷的光。那種眼神也許只有兇殘的鯊魚才會有。不!我錯了,連鯊魚也沒有。鯊魚的眼神雖然兇狠卻並不狡詐,而鱷魚的眼神則透出無比的狡詐。它並不急於沖向猩猩,而是靜靜地等待著最佳時機,它要確定萬無一失才發動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鱷魚用它那醜陋不堪的小眼睛盯著猩猩。整整三個小時過去了,它還是遲遲不敢發起攻擊,因為它擔心這也許是個誘餌。萊森呢?也在遠處整整坐了三個小時,他發誓要將猩猩調教成能在巴黎大把撈錢的聰明家夥。

終於,鱷魚沉不住氣了,它決定發動攻擊了。只見它慢慢地爬到岸邊,甩掉頭上的爛泥,以便能把四周看得更加清楚。猩猩一邊看著遠處的萊森,一邊大聲尖叫,哀求主人解救自己。猩猩的叫聲無比淒厲哀婉,假如這時萊森過來放了它,它一定會做任何萊森吩咐的事;但萊森就好像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一樣,一動不動,臉上帶著冷冷的笑容。

這時,鱷魚緩緩地從泥漿裏爬了出來,它緊盯著被捆在樹上動彈不得的猩猩。事後,萊森曾經向我們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時的情形——那條大鱷魚慢慢地爬上岸邊,眼中居然流出了幾行眼淚。而猩猩的眼中也流出了眼淚,但兩種眼淚是截然不同的,鱷魚流出的是殘忍的眼淚,猩猩流出的則是悲哀與恐懼的眼淚……

此時,猩猩的意志已經徹底崩潰了,它已經站不住了,若不是被繩索捆在樹幹上,它必定會像攤爛泥一樣癱倒在地。鱷魚則志得意滿,它認為在這場與猩猩的對峙中,自己已經拿到了四張A,穩操勝券了!這個狡猾而殘忍的家夥決定發起攻擊。

不要以為鱷魚身體笨重,就低估了它的爬行速度。其實它在陸地上向目標進攻時,其速度也是極其驚人的。它全速向猩猩沖去,眼看猩猩就要當場喪命。“砰”地一聲槍響,萊森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向鱷魚開了一槍。子彈不偏不倚正中鱷魚的右眼,鱷魚疼得在原地打了個滾,慘嚎一聲,飛快地逃回爛泥中。

萊森的這一招果然奏效,猩猩再也不敢撒野了。那只猩猩真是被嚇破了膽,只要萊森看它一眼,它就渾身顫抖。它剛剛被鱷魚盯了三個小時,就算是人類處於這種環境下,也會神經崩潰的。

第二天,當我和福伯格又去萊森的營地時,他眉飛色舞地向我們炫耀了一番。而那頭可憐的猩猩則圍著他獻殷勤。“你們看!”萊森叫道,“現在它老實多了,我徹底馴服了它!”

“去!”他突然沖著猩猩叫喊,“給我把酒瓶拿來。”

猩猩嚇了一跳,急忙跑去給他拿酒瓶,絲毫不敢怠慢,因為它生怕主人再次翻臉。看見猩猩如此聽話,萊森不禁放聲大笑。“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鱷魚的眼睛!”他說,“下個星期,我要帶它去新加坡,然後沿途演出,最後我們會到巴黎表演,每周凈賺五千法郎!到那時候,你們會在報紙上看到我的大幅照片,上面寫著:皮爾·萊森教授和他馴養的猩猩!”

斯格瑞伯停了下來,輕輕地籲了口氣。這時刮起了一陣風,巨大的樹葉被風吹得噼啪作響。陣風過去之後,叢林裏又恢復了沉寂。

“繼續講啊!”我催促著。因為聽得過癮,所以我急於想知道故事的結局,“告訴我,後來怎麽樣了?”

四天之後,我又一次到萊森的營地去找他,可是很奇怪,他失蹤了。我到處喊他的名字,都沒有人回應。他的營地一切如常,他的個人物品也都完好無損,可是萊森本人卻不見了。我估計他可能是到叢林裏去了,於是我決定先去他的小屋休息一會兒,順便喝點兒東西。你知道,那天非常炎熱,亞馬孫可絕不是個避暑的好地方,相反,更像個火爐。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周圍出現了死一樣的沉寂——正如剛才赤鏈蛇逃走時的一刻。我感覺到叢林裏蟬鳴叫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停止了。哎呀,這太反常了!我開始有些不寒而栗,因為我知道,一定是其他生物感知到了某些東西,而我卻絲毫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