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魯伯特·安吉爾(第2/61頁)

一切就如同書上所說的。

這是最悲傷的幾個禮拜中我唯一的盼望,我希望能夠用魔術把爸爸變活。

這是個自私的願望,能幫助我回到三天前的生活;但它同時是個充滿感情的願望,因為我愛我父親,我很思念他,他的去世讓我非常難過。他死時49歲,我想,對心臟衰竭的患者而言顯然還是太年輕了。

1873年4月2日

葬禮舉行完畢,我的父親永遠長眠了。教堂儀式完成後,他的遺體就被帶到家族的墓穴,置於東崗下。所有來悼念的人在地下墓穴的入口處排成一列,亨利、我和負責喪禮的工作人員們一起運送棺木到地底。

我對接下來的事並沒有心理準備,這墓穴明顯是座巨大的天然洞窟,往後延伸至山坡底部,被擴寬作為家族墓地。

洞穴裏面漆黑一片,地面凹凸不平,還有很多石塊,空氣帶有惡臭,我們看見幾只大老鼠,還有許多突出通道的鋸齒狀架子和台子,我們在黑暗中被撞得東倒西歪。

我們每個人都提著燈籠,但到了階梯底端,燈籠也失去用處。喪禮的工作人員以專業的態度承擔所有責任,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擡棺木是件極度困難的工作。對哥哥和我而言,這項折磨是意義深遠的。

我們一找到合適的地方置放棺材,資深的工作人員就朗誦一些聖經字句,一行人毫不遲疑地走出墓穴,踏進幾分鐘前才離開的晴朗春日,東邊草坪用一些水仙花裝飾,四周樹木花苞綻放。

但對我而言,黑暗隧道的旅程已經讓一整天蒙上陰影。當墓穴那扇牢固的木門關上,我不斷發抖,我無法拋開古老棺木、塵埃、惡臭及沮喪構成的回憶。

夜晚

距離天黑約一小時前,喪禮儀式正式開始,之所以用“開始”,因為它正是我想表達的:今天一整天都是為這儀式而準備。宣讀遺囑和埋葬棺木都只是儀式的開端。

我們聚集在大廳主要的樓梯下,傑弗裏·亨特爵士是我父親的律師,他叫我們大家安靜,平穩從容地打開牢固的棕色信封,裏面有份重要的文件,我看看四周其他人,父親的兄弟姐妹和他們的配偶,他們有的子女也在場。經營地產和交易、巡察荒原、保護農場和漁業的雇員聚集在另一旁。他們身旁也集結一群人,是充滿期望的佃農。圍成半圓形的人群中央是我和母親以及仆人們。站在我們前方,雙手抱胸的亨利是此時的主角,他主導這個場合。

遺囑一如預期,亨利的主要繼承,既非遵照父親的遺囑也不全是世襲財產的權利。而是自由保有不動產權,他可以處理有價證券、現金和股票,最重要的是財產所有權和居住權。

母親可以選擇住在主側房,或是占據大門邊父親留給她的小屋,而我可以繼續住在現在的房間直到完成教育或成年,之後我的命運就由亨利決定。仆人繼續與我們一起:其余的人由亨利決定要留下來或遣散。

我們的生活即將被拆散。我們用錢慰留了一些用人,但大部分的財產現在都是亨利的了;遺囑宣布時,他動也不動,面無表情。我親了一下母親,然後和幾位不動產經理人及佃農握手。

明天我會決定未來的生活,我要在亨利為我下決定前做好決定。

1873年4月3日

我要做什麽?再一個多禮拜,我就要回學校了,那將是我最後一個學期。

1874年4月3日

過了一年了,現在回到這本日記似乎很恰當。我繼續住在克德羅的房子,部分因為我滿21歲前,仍然在亨利,也就是我的合法監護人的監護之下。——最主要的是因為母親要我這麽做。

我由格裏爾遜照顧。亨利已經定居倫敦,偶爾會傳來他每天去議院的消息。母親的身體很健康,我每天早上都會去她的住處看她,那是她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們會隨便討論我成年後將要做什麽事。

自從父親去世後,我就荒廢了魔術練習,但大約九個月前我又恢復了這個習慣。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密集地練習,一有機會就去看表演。為此,我會到謝菲爾德或曼徹斯特的表演廳去,雖然表演者的水準不一,但有許多節目確實更加激發了我的興趣。我已經知道很多戲法,但每次表演都還是會再看到讓我困惑的戲法。

之後我開始尋找魔術的竅門。格裏爾遜和我拜訪了很多魔術經銷商和供應商,在我們的堅持下,最後總是能得到我要的。

格裏爾遜是唯一知道我對魔術的興趣和野心的人。當媽媽悲觀地想象我將來的生活時,我不敢說出我的計劃,但內心深處我很有自信地認為,當我最後被亨利趕出來時,我會有項能夠追求的事業。根據我訂閱的魔術期刊報道,目前最優秀的魔術師每次表演都可獲得優渥的酬勞,更不要提舞台帶來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