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魯·衛斯理(第4/9頁)

我試著傳送問題回去: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歡迎我來?你為什麽要鼓勵我去做?是和這個教派有關嗎?

我等待著,知道我提出的問題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但還是希望弟弟再傳來另一些信號。我嘗試在精神上跟他取得聯系,我想也許他與我的接觸就是他表達自我的方式,然而在這樣的意識準備下,我卻什麽也感受不到。

我的表情一定透露出了內心翻騰的情感,因為吧台的女侍好奇地盯著我瞧。我匆匆喝完茶,還了杯子,客氣地笑了笑,然後趕緊走到外面發動車子。當我關上車門時,弟弟傳來了第二個訊息。跟第一個訊息一樣,這是個催促我去找他的信號,而我仍然無法用言語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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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教會的入口位於斜向馬路的陡峭私人車道,由兩道鐵門和警衛室看守著。另一邊入口的柵欄鐵門也是緊閉的,上面還標示著“閑人免進”。兩個入口構成了裏外之分,所以我把車停下,走向警衛室。墻上有個新式門鈴,下方貼著公告:

耶穌基督極樂教會歡迎你

訪客有事須先預約

預約安排請撥克德羅393960

修理工人或其他請按兩次鈴

耶穌愛你

我按了兩次門鈴,但聽不到有門鈴聲。

墻上一個木架上放著一些小冊子,還有一個有投幣孔的掛鎖式鐵箱,被螺絲釘堅固地釘在墻上。我拿了一本冊子,將一張五十便士塞進箱子,然後回到停車處,背靠著擋泥板閱讀起來。冊子封面寫著“教派簡史”,並刊有法蘭克林神父的照片。剩下三頁是些聖經引文。

我往柵欄門看去,發現大門稍稍開啟,因此我回到車上,往鋪滿沙石的坡道開去。上坡後,路開始彎曲,一旁有片漸漸隆起的草坪,灌木林立,在薄霧籠罩的細雨中枯萎低垂著。較低的一邊是濃密的杜鵑花叢。車子繼續前行,從後視鏡我發覺柵欄門已然關閉。主屋隨即出現在我眼前:一棟不起眼的四五層樓建築,屋頂覆蓋著黑色石板,看起來很堅固的墻壁則由陰沉的深褐色磚塊和石頭構成。高而窄的窗戶映出大雨磅礴的茫茫天空。這地方給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然而當我開往停車場時,我再次感應到弟弟的訊息,催促我繼續向前。

停好車後,我看到一塊指示訪客方向的牌子,於是按指示沿著房屋墻邊的碎石小徑向前走,避開茂密常春藤滴落的水滴。我推開一扇門,走進狹窄的走廊,那裏聞起來像陳舊的木材和塵土,使我想起以前學校地下室的回廊。這建築物散發著與學校同樣的戒律感,不同的是,這屋子沉浸在一片寂靜中。

前方是一扇標示著“待客處”的門,於是我敲了敲門,但沒有任何回應。我伸頭進去瞧瞧,房裏空無一人,只有兩張看起來很舊的鐵桌,還放了一台電腦。

此時有腳步聲傳來,我轉向走廊,一名拿著信封袋和文件夾的纖瘦的中年婦女出現在樓梯轉角處,她的腳步在未鋪地毯的木質階梯上十分響亮,看見我在那裏,她以好奇的眼神打量我。

我問:“我在找霍洛威夫人,您就是嗎?”

“我就是。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嗎?”

她完全沒有我預期的美國口音。

“我叫安德魯·衛斯理,來自《紀事報》。”我拿出記者證,但她只瞥了一眼,“能否請教你幾個有關法蘭克林神父的問題?”

“神父現在人在加州。”

“我也這麽認為,但上周發生了一件事……”

霍洛威夫人說:“你指的是哪件事?”

“我聽說有人在這裏看到法蘭克林神父?”

她緩緩地搖頭,背對辦公室的門站著:“衛斯理先生,我想你一定弄錯了。”

我說:“神父在這裏出現時,你有看到他嗎?”

“沒有,他沒過來這裏。”她開始阻撓我提問,這是我萬萬沒料想到的。

接著,她反問我:“你與我們的新聞處聯系過嗎?”

“他們在英國嗎?”

“我們在倫敦有辦事處,所有媒體采訪都要通過他們安排。”

“我是被叫到這裏來的。”

“是新聞處找你來的嗎?”

“不是。但我聽說法蘭克林神父現身之後,《紀事報》收到了一個采訪的邀請,你認為沒這回事嗎?”

“你是指提出邀請?這裏沒有人跟你的報社接觸過。如果你指的是我否認神父曾經出現,那麽的確是。”

我們互相瞪著對方。我在挫敗感和怒氣間掙紮,每當事情進行得不順利,我就會怪自己沒經驗又不夠積極。其他記者似乎總能應付霍洛威太太這種人。

我又提出要求:“我可以見這裏的負責人嗎?”

“我是行政負責人,其他人都只負責教學授課。”

我打算放棄,卻還是做了最後掙紮:“我的名字對你有任何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