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魯·衛斯理(第3/9頁)

她給我修車廠的地址,說我可以到謝菲爾德開回車子——那是一輛行駛裏程數很高、出了名愛拋錨的福特。這樣我倒不用開自己的車了。倫恩也是,如果有公家車可用,絕不會用自己的車。

我問:“大叔有說其他事嗎?”

“比如?”

“這采訪還要進行嗎?”

“要啊!”

我再問:“公司有其他消息嗎?”

索尼亞說:“我們得到加州公立監獄的傳真確認,法蘭克林還在那兒蹲監獄。”

“好吧!”

掛了電話,我隨即撥了父母家的號碼,跟父親通了話,說我正在前往謝菲爾德的途中,會從那裏順道去峰區(Peak District),如果他們不介意(他們當然不介意),我就過去,晚上也就住他們那兒了。父親聽起來很開心,他和吉利安仍然住在柴郡的威廉斯洛,而我現在在倫敦工作,所以並不常去看他們。

我告訴父親書我收到了。

“你知不知道那女人為什麽把書寄給你?”

“一點都不曉得。”

“你打算讀嗎?”

“我平常不會看那種書的,不過或許有一天我會讀讀。”

“我注意到書是一個叫博登的人寫的。”

“對,那女人有說什麽事嗎?”

“沒有,我想沒有。”

掛電話後,我把書收進手提箱,凝視車窗外的鄉間景色。天色灰暗陰郁,雨水在車窗玻璃上留下一條條痕跡。我試著捉摸起我被派來調查的那起事件。我替《紀事報》工作,是所謂的專欄記者,一個比實際工作內容來得冠冕堂皇的稱號。事情的實際狀況是父親以前是新聞工作者,替《紀事報》的姐妹報——《曼徹斯特晚報》工作。對他來說,我得到這個工作讓他很驕傲,雖然我一直懷疑他幫我拉過關系。我不是很優秀的記者,受訓課程上也沒表現得很突出。我一直很擔心,有一天必須向父親解釋為什麽我要辭掉他認為最好的英國報社裏的一份好工作。

此刻,我心裏很掙紮,這次要采訪的事件有一部分是幾個月前發稿的另一故事牽扯出來的,關於一群UFO的狂熱者。從那時起,倫恩·威克曼——我的主編就指派我采訪所有有關女巫集會、升空飄浮、自然燃燒、麥田圈和其他怪誕的超自然題材。在大部分案子中,我發現一旦真正進行調查,一般而言,這些事並沒有太多可著墨之處,而且明顯的,我發稿的故事中只有少數幾則被刊登。即使如此,威克曼還是繼續派我采訪這些事。

但這次的事件有個出人意料的轉折。威克曼告訴我有人從某個教派打電話來問《紀事報》是否可以采訪這件事。如果可以,還要求我去采訪。他們看過我的文章,認為我適當地表現出了我坦率的懷疑,因此,他們完全信賴我報道的客觀準確性。正因如此,這次采訪看起來似乎又是一次沒意義的浪費時間。

有一個新興教派叫“耶穌基督極樂教會”,在德比郡郊外建立了一個社區。幾天前一位女性會員自然死亡。她的家庭醫生和女兒當時都在場。當她癱在床上,垂死時,一個男人進入房間。他站在床邊,雙手做些撫慰的手勢。沒過多久那女人就死了,沒對其他兩人說什麽,那男人則立刻離開房間,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死者的女兒和房間內兩位教派成員認出那男人就是教派創始人——法蘭克林·帕特裏克神父,因為傳說他可以同時在兩地出現,教派以他為中心茁壯成長。

這個事件有兩個值得報道的原因:第一,這是第一次非教派成員見證到法蘭克林同時在兩地出現,其中一個人還剛好是當地有名望的醫生;另一個原因是法蘭克林當時的下落是很確定的,大家都知道他在加州公立監獄坐牢,索尼亞剛才也在電話上確認了他仍然在監獄裏。

3

那社區位於克德羅的山峰區外圍,克德羅曾是石板采礦業中心,現在則仰賴當天來回的遊客觀光事業。村莊中央有間國家信托商店、馬術俱樂部、幾間禮品店還有一家飯店。

當我駕車穿過峰區時,山谷彌漫著冷颼颼的細雨,霧氣遮掩住兩旁高聳的巖石山嶺。我在村裏停下來喝了杯茶,心想或許可以和當地居民聊聊極樂教會的事,但咖啡廳裏除了我之外再沒其他人,吧台的女侍說她每天從切斯特菲爾德開車過來上班。

我坐在那裏,不知是否該在上路前匆匆吃頓午餐,弟弟卻突然與我聯系。那感應迥異於往常,而且非常急切。我訝異地轉身,心想這屋子裏有人要對我說什麽。我低頭閉上雙眼,想聆聽更多訊息。

但再無只言片語,也沒有明確的內容。我不能夠回答,或者將感受寫下來,甚至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而那感覺像是期望、快樂、刺激、喜悅、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