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譯靈魂的密碼(第4/7頁)

他面對我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他就是每天給我送吃的,看見我衣服臟了就給我買新衣服,甚至還幫我買了化妝品。他還在地窖裏為我建了一個衛浴,有一次我趁機抓起一塊磚頭砸向他的腦袋。可能是我手勁太小,沒把他砸暈,血從他腦袋上流了下來,他就這樣一臉是血地回過頭來呆呆地看著我。我被嚇壞了,退了幾步縮到角落裏瑟瑟發抖。我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怎麽對我。他就這樣呆呆地看了我幾分鐘:“對不起……”他說,然後又自己轉身出去包紮。那一刻我眼淚就下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是為我,還是為他。

在那段時間裏,我偶爾會聽到地窖正上方傳來鎖鐐拉扯水管的輕微脆響,還有一個男人壓抑的嗚咽聲。是那種嘴被封住,只能從鼻子發出的聲音。我知道,地窖上方的房間裏還囚禁著另一個人,而且被囚禁的時間可能比我還長。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麽。

一個星期後,他第一次殺人,我不知道在地窖外發生了什麽。但我能猜得到,我能聽到搏鬥的聲音和另一個男人的慘叫聲。我都被嚇哭了,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我。過了幾個小時後,我又聽到了羅七痛苦的號叫聲,他不斷地咒罵著自己和那些歧視過他的人。他不斷地問:“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要逼我走上這條路……”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越發的沉默。每天除了給我送吃的,就是守在電視和收音機前,不斷地換頻道聽關於這個案件的新聞報道。我知道他很害怕,除了買日用品,他幾乎就沒出過門。偶爾他會回市裏的房子住幾個小時,以掩人耳目。然後晚上就回到這兒來,半夜裏我經常聽到他從噩夢中驚醒的尖叫聲。他每天都蹲在地窖門口呆呆地望著我,無論我說什麽、問什麽他都不答,就這麽一直呆呆地望著我。

直到有一次,我試探著說:“我想去院子裏曬曬太陽。”

沒想到他同意了,打開地窖的門,和我去院子裏曬了一下午的太陽。他還從屋裏幫我搬了張木椅,給我坐。我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綁架我,所以才一直那麽呆呆地望著我,他也回答不了我的問題。

案發後兩個月,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因為警方一直沒查到什麽線索,他經常出門去探聽消息,每次回來都是哼著小調。他似乎開始享受生活,不僅經常給我帶一些路邊的小吃,自己也開始學著烹飪,做完了就靜靜地坐著看我吃。

我也似乎開始漸漸適應這種生活。羅七真的對我很好,我說的、沒說的,他都盡力幫我做了。羅七的轉變是很緩慢的,卻也是很迅速的,之後他臉上的笑越來越多了,就連人都變得自信了 起來。他之前是提心吊膽地看新聞,現在他是很享受地看新聞。只要新聞上一有這案件的報道,他就聚精會神地看,嘴角帶著一種很享受的笑意。我見過他這種笑,是我誇他畫得好那時候的笑。

我想他應該做完這一次就會罷手了,但半年過後,他漸漸變得焦躁了起來。每天就是不斷地在換頻道找新聞,我知道他想找有關那個案件的新聞。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想找,沒了有關案件的報道,不是更好嗎?

一天夜裏他突然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我聽到了他沉重的腳步聲和手術台上那些器械的當啷響聲。我知道他又殺人了,我在地窖門口朝他嘶吼:“羅七,求求你,別再殺人了!這不是你,這不是你……”

他走到門後,良久,才終於回了一句:“這才是我,我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我,記住我的作品!”

那一瞬我就驚呆了,也明白了,原來他要的其實不是錢,而是關注。他想引起別人的重視,他已經被別人忽略得太久了……

做完一切後,屍體就一直放在那房間,他要等雨天才去拋屍。我也一直在地窖裏待著,我不敢出去,我怕見到屍體。他也就經常這樣坐在地窖門口呆呆地望著我。

我說:“羅七,你收手吧,不要再殺人了。”

他呆滯地看了我很久,突然說道:“你走吧……”

然後他站了起來,身子靠在墻邊,閃出一條過道。

我呆住了,我知道他是真心想放我走。但我現在不能走,如果連我都離開了他,他就會變成一個徹底的魔鬼。我看到他的身影已經被黑暗吞沒,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羅七,唯一不變的是——他還愛著我。

我說:“我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但你不要再殺人了好嗎?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去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過日子。”

他愣了愣,問:“可以嗎?我是個魔鬼,我配不上你。”

我說:“可以的,只要你別再殺人了,我願意一直陪著你過完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