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字(第4/5頁)

許莉莉挺稀罕地說:“還有這種說法?”

“對啦,別胡思亂想了,沒什麽了不起的,即使是詛咒也已經被梁教授扔掉了。”方離輕描淡寫地說,希望能轉移她的注意力。不過沒起作用,許莉莉依然對乩文表現出十足的好奇,說:“為什麽松朗村的師公要詛咒我們呢?”

“巫師總是性情古怪的,別人怎麽能猜透他的想法呢?可能他認為我們進入大山,是驚擾他們的神靈,希望我們能夠知難而退。”

許莉莉又縮回睡袋裏,說:“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我也認為松朗村的師公不喜歡我們。”頓了頓,她聳動著肩膀做出惡心的姿勢,“還有他的眼睛真叫人難受。”

方離輕輕地嗯一聲,其實對於松朗村的巫師,她心裏是好奇到極點。

許莉莉聊性甚高,一轉眸又盯住方離,說:“方離,你背上的刺青怎麽回事呀?我老早就想問你了。”那天黑水潭遇險,老何在她背上割開一道長口子,考察團的成員全看到她後背的刺青,當時大家覺得不可思議,想不明白一個秀氣安靜的姑娘後背會刺著如此醜陋的畫?不過這話題很私人,大家也不會問出口,除了許莉莉,她也是一直放在心裏好幾天,今天實在憋不住了,才問出口。

方離後背一下子繃得緊緊,後背的刺青是她從小到大的噩夢,直到遇到甘國棟,這個噩夢才變成身世相關的線索。但是內心深處,她依然自卑自己不能擁有其他與女孩子那樣光滑美麗的背。

“我也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許莉莉越聽越驚奇,“誰刺上去的?”

方離聲音低低地回了一句:“我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許莉莉愣了愣,感覺到方離心情低落,連忙笑著說:“我還以為你看《越獄》入迷了。”《越獄》是部美國電視劇,男主角為了救出無辜被判死刑的哥哥,將嚴密的越獄步驟及監獄建築圖形紋在身上。正巧方離也看過,不由樂了,方才的低落一掃而空。

許莉莉心情放松,也不再想乩文與刺青的事情,很快地沉入黑甜的夢境裏。她的鼻酣聲似乎有種魔力,讓方離心境平和,漸漸地也生出困意。

嗚……

方離一驚,忽地睜開眼睛,睡袋裏的身體僵硬成一條直線。

“什麽聲音?”許莉莉顫聲問。

嗚……嗚……嗚……

長長的高低起伏的嗚,就像塤曲《夜行》裏的開頭,猶如無數山鬼在嗚咽。“我的媽呀!”許莉莉抱怨一聲,身上的毛孔盡數張開,她縮進睡袋裏,掩住自己的雙耳。

其他兩個帳篷裏的人也醒了,都在相互詢問:“什麽聲音?”

一會兒,傳來王東的驚咦聲:“鬼師呢?”

鬼師不見了?方離不敢想像,如果失去他,那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她連忙從帳篷裏探出腦袋,火堆搖曳,哪裏有鬼師的身影?許莉莉也起來了,從她腋下鉆出腦袋,瞟了一眼火堆說:“槍還在。”

大家一看槍果然在,安心不少,然後又奇怪起來,獵狗最是機靈,有動物接近肯定會吠叫,可是剛才根本就沒有吠叫聲,看來鬼師是自己離開的,只是槍都不帶會去哪裏呢?大家穿好衣服,從帳篷裏爬出來,山風颯颯,吹散睡袋裏捂出的暖意。

嗚……嗚……嗚……

這嗚咽聲比山風還要陰冷,幽怨哀痛,非常像人類最早的樂器之一塤吹出來的。這聲音有種力量叫人不由自主地凝神細聽,它似乎從毛孔鉆進體內周身遊走,全身每個器官都感覺到這種聲音內蘊的悲涼。

方離情不自禁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跟著。走出樹林,走進白骨溝前的草甸,天上一彎慘白月牙,草尖凝著慘白月光,白骨溝裏面的原始森林一如既往的森冷,在森林中間有座高聳的山峰,月光將它從深藍的天空勾勒出來。這座山是瀞雲山區的中心,也是最高峰,海拔三千多米,叫摘星峰,至今無人攀登過。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

天地安靜得只剩下這幽涼的嗚聲,連先前此起彼伏的獸吼都消失了,也許這些動物也正凝視聆聽著嗚咽聲。

“鬼師?”盧明傑指著前方小聲地說,仿佛聲音太大會破壞這種曠古的氣氛。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只見草叢裏伏著“奇“書“網-Q'i's'u'u'.'C'o'm“一個人影,身側蹲著一只狗,看來確實像鬼師。大家小心地走近,看清楚他原來是跪在地上,雙手平攤於地上,額頭貼著手心,這種姿勢正是最虔誠的五體投地。同時他的嘴巴裏還在不停地念叨著什麽。

嗚聲漸漸地消失了,鬼師擡起上身,遙望不遠處的摘星峰。王東小聲地問:“這是什麽聲音?”

“那是山神的哭泣。”鬼師惶恐不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