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字(第3/5頁)

王東拍拍手,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將鬼師的意思說明。經他提醒,大家頓時發現太陽下墜的速度很快,剛才還似綠錦般燦爛的草甸,已蒙上一層淺灰色。於是,大家不再逗留,跟著鬼師退回到剛才的樹林裏。因為躍過白骨溝的原始森林,野獸要比這邊多上幾倍,再說天色也不早了。

大家放下背囊,和鬼師一起搭建臨時的遮棚。就是在二根相鄰大樹之間搭一個橫杆,然後在橫杆上斜搭若幹後杆到地面,上面像鋪瓦般地鋪上樹枝,兩側也用樹枝堵上。雖然遮棚極為簡陋,但聊勝於無。沒費多久就成功地搭起兩個遮棚,大家將帳篷紮在遮棚下面。然後鬼師砍下附近的荊棘將它們堆在遮棚附近,避免晚上野獸無意中闖入。

大家安置得差不多時,太陽已在山峰後面。山區的黑暗就像是一個黑布忽然由頭頂罩下來,不過大家都已經漸漸習慣,升起篝火,開始埋灶做飯。

等飯熟這段時間,鬼師說起白骨溝的歷史。這條溝以前原本是溪澗,頭端是個深潭,由懸崖上方的瀑布沖刷而成,溪澗的尾部沖到懸崖邊形成一道瀑布。因為溪澗很長蜿蜒而行像條大蟒蛇,故有個動聽的名字叫臥龍溪。當時獵人們還在上面搭過一座浮橋。大約是二十五年前,上遊的水不知道何故改道了,溪澗也就變成溝壑,並且裏面堆滿白骨,白骨溝之名由此而來。

其實以前獵人們也很少越過白骨溝進入無人的原始森林裏,因為裏面險象環生,不比外面的森林。也有少數藝高膽大的獵人偶而會進去轉轉,但自從白骨溝出現後,進去的獵人必定是有去無回,有時候屍首就被扔在白骨溝裏,大家都說是山神發怒,就再也不敢越過白骨溝。從此,白骨溝也就惡名在外。

吃飯的時候,月亮升起來,臨近草甸的樹林裏樹木長得比較疏落,慘白的月光從縫隙裏飄落,恰似一層淺煙浮在半空。鬼師吃過飯後,習慣地點燃煙杆,噴出的煙圈往上飄,融入月色之中。樹林裏遠處不時傳來獸類的嚎叫聲,嗷嗷的熊叫、悠長的狼嚎,都唬得大家一陣心驚肉顫。只有鬼師紋絲不動,吧嗒吧嗒地抽著煙,煙圈一個接著一個。大家看到他如此篤定,心裏就會稍微安定些,又覺得他跟森林是融為一體的,就像那山那樹那動物,天生就屬於森林。而考察團這幫人對森林來說,無論如何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商量了一下守夜的次序,然後決定早點睡覺。明天要進入原始森林的無人區,有著各種各樣的危險動物,有沼澤有瘴氣,沒有路沒有太陽,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走路不可。

鬼師抱著獵槍吸著煙杆在外面守著火堆,他要守完上半夜,下半夜則由考察團五名男士每人輪守一個小時。

森林的夜晚不適宜睡覺,剛一恍惚,一聲長長的狼嚎聲響徹天地,回聲疊疊,驚得樹葉都簌簌作響。更不用說人,那一陣心悸汗出,要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剛心定氣閑,又是一陣嗷嗷熊叫,如此三兩次,睡意都被嚇沒了。方離與許莉莉把腦袋埋進睡袋裏,說起悄悄話。

“那個X符號,松朗村師公的乩文上也有。”

方離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說:“他是巫師,用這個符號不奇怪,其實有些地方的巫師還會用的,只是可能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X符號究竟有什麽含義。”頓了頓,她又問:“那個師公是個什麽樣的人?”上次在無日谷,梁平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松朗村師公說過的話,並沒有詳細地講述見面的情況,她心裏一直存著好奇。

許莉莉將當時發生的事情詳細地描述一下,包括那條黑鱗大蛇,包括師公一眨不眨盯著前方的眼晴裏泛著蛇眼的光澤。方離聽完,甚是驚異,說:“聽起來這個師公還挺像個異人,可惜那張乩文你們弄丟了,否則倒可以研究一下寫著什麽。”

許莉莉猶豫一會兒,說出心裏一直狐疑的事情:“我覺得乩文是梁教授有意扔掉的。”

方離愣了愣,說:“為什麽?”對於研究民俗文化的人來說,這張乩文相當於一件寶器,沒理由梁平會扔掉。

“不知道,反正當時看他很吃驚,然後風一吹,他手裏乩文就飛出去了。”當時晃眼間,許莉莉似乎看到梁平有意地松開手指。

方離以前是梁平的學生,知道他的性情,對於有研究價值的民俗類東西十分愛惜,他家裏就收藏著不少乩文。如果許莉莉說的屬實,除非這張乩文有什麽特別之處,所以梁平想扔掉。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方離的大腦,她脫口而出:“我明白了,那個乩文可能是詛咒……”她意識到失言,但已經沒有辦法收回來了。

“詛咒?”膽小的許莉莉果然反應很大,從睡袋裏鉆出來看著方離。被她圓圓的亮晶晶的雙眼盯住,方離心裏十分後悔,心想自己的話又要給許莉莉脆弱的神經添一根稻草。“我只是猜測的,因為有些地方有個風俗,如果你接到詛咒扔掉,就表明你不接受,那詛咒就不會起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