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路易絲(第3/4頁)

“我想跟大衛說話。我需要跟大衛說話。”

“我保證會讓他盡快給你回電。”

我耳中是他急促的呼吸聲。“你確定把我的手機號記對了吧?我不想讓他打錯號碼。”

我把屏幕上的號碼跟他重復了一遍,他終於掛了電話。我把這次最新的通話內容添加到給大衛的消息列表中,希望他能早點開完例會出來,接手安東尼。說真的,我有點兒擔心。目前為止,他們的心理輔導都進行得很順利,安東尼又預約了下周一的時間。他現在一周至少來三次,是自己堅持要來。我希望他突然需要在周末前跟大衛講話不是出於某種舊病復發的緣故。

終於,醫生們出現了,我把通話列表遞給大衛。“我知道現在是午餐時間,但我想你應該給他回個電話。他聽起來焦慮極了。”

“他電話裏說話含糊嗎?”大衛瀏覽了一下來電時間。

“不。沒有,我想沒有。”

“我現在就會回電。你能幫我找一下他父母和律師的電話嗎?還有他的醫師。”

我點點頭。我們又回到了上司和秘書的身份,盡管這是小說裏老套的場景,但是這一點兒也不性感。“我稍後郵件給你。”

“謝謝。”

他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仍然在盯著便條看。我有點兒希望他會回頭看我,朝我微笑一下之類的,但他沒有。他一心想著安東尼。我喜歡他這點。有些醫生盡管工作出色,但卻能完全與患者互不相幹。也許這才是最好最專業的方式,但我覺得大衛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我又想,這些醫生們是不是每晚也喝酒呢?我很好奇,驅使他的魔鬼究竟是什麽呢?他如此擅長聆聽他人引導他人,為什麽自己說起話就這麽討厭呢?

我吃了桌上的色拉,任由周五下午的時光靜靜過去。安東尼又打來兩次電話,盡管他確認他剛和大衛說過話。他說他忘了一些事情,需要再次跟他通話。我禮貌地掛斷了他的電話,不想被卷進一場我並不勝任的對話。

兩點半的時候我看到大衛一號線的電話按鈕亮了起來。電話只持續了一分鐘左右,我知道他是打給阿黛爾。我盡力不這樣追蹤他的電話,但我控制不住。每天11點半和兩點半。通話時間很短,不足以進行禮貌的工作對話。這每天都提醒著我阿黛爾驚慌失措地從健身房往家趕的樣子。現在我跟她待在一起的時間足夠久,見到了更多這些電話另一端的情形,即便她接電話的時候總是消失在另外的房間或走廊裏。在我面臨的所有錯誤裏,在我應該覺得糟糕的所有舉動裏,最折磨我的是這些電話。這兩個人之間是怎麽了?他們的愛是怎樣的愛?這還稱得上是愛嗎?

那天下班的時候,當最後一位客戶離開時,我們準備迎接周末的到來。大衛走出辦公室,手裏拿著外套和公文包。我並不指望他在辦公室逗留——他從來沒有過,這會顯得很奇怪——但我仍然覺得一陣沮喪。

“安東尼還好嗎?”我問,部分出於關心,部分則出於想跟他說話。他不能告訴我細節,我知道,但我仍然問了。

“凡是他打來的電話你都別多說話。”他說,“目前我會給他一個直線電話作為權宜之計,但要是他沒能打通的話,可能會打你的電話。別跟他進行任何私人討論。”

我點點頭,有點兒困惑。到底發生什麽了?“好的。”但我臉上滿是疑問,被他看在眼裏。

“他是個強迫症患者。我想吸食海洛因讓他從中得到解脫,但卻轉為了對海洛因本身的癡迷。我以為他不會那麽快產生依戀,但我錯了。”

我想著那些電話。“他依戀上你了?”

“可能是。但我不希望他在找不到我的時候把依戀轉移到你身上。並不是說他覺得我非常特別,他有依戀新認識的人的病史。我剛好是一個對象。”

“我可以應付這些電話的。”我說。我想指出,我其實很擅長我的工作,但我也喜歡他擔心我的樣子,盡管我更擔心他。“他危險嗎?”

“我覺得不。”他說著微笑起來,“他只是有點兒麻煩。但冒那些風險可不屬於你的工作。”

蘇正在廚房裏,她在沖洗馬克杯的地方能看到我們,因此我不能問他周末的計劃——即便我並不是真的想知道,阿黛爾總是隔在我們中間,哪怕她從未被提起——工作談完了,他尷尬地祝我周末愉快,徑直走向門口。

他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飛快地透過肩膀一瞥。最後的一眼。這讓我興奮起來,因他的回首而一陣高興。然後,高興扭曲成了忌妒。他要回家和她共度周末。那兩天他會想起我嗎?我知道他有些時候肯定會想我,因為之前他曾在星期六出現在我家門前,但是他會怎樣想我呢?他考慮過為了我離開她嗎?我希望知道自己對他意味著什麽。這一切將發展成怎樣?如果能有任何發展的話。現在他肯定應該談論這事了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再一次感到很羞愧,跌落進椅子裏。我應該結束它。我知道我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