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暗黑(第2/17頁)

“叔叔,來玩‘Vborami Nabeshi’好嗎?”

“Vborami Nabeshi”是一種類似猜拳的遊戲。在孩子的請求下,男人開始和他玩了起來。但沒玩幾局,男人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盯著馬薩伊的小手發起呆來。

“叔叔,你怎麽了?”

“等一下,你出得慢一點。”他對馬薩伊說道,似乎發覺了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正在整理思緒。

馬薩伊在玩遊戲的時候不停地出“拳”,但這“拳”和猜拳裏的“拳”略有不同,小指和拇指翹著,就像是手影遊戲裏的狐狸。馬薩伊接連變換了幾個手形,這一系列的手形連起來就像是啞語信號。“拳”是E,剪刀是V,握緊拳頭只露出拇指是A,難道……馬薩伊真的在打啞語信號?

“營救!你是奧斯登·弗朗特?來自Yamaza。”——這就是啞語翻譯出來的話。

是誰把這些手勢教給馬薩伊的?我在這監獄裏待了兩年,與世隔絕,那位Yamaza又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營救是什麽意思?他用興奮得發顫的雙手不停地撫摸著馬薩伊的腦袋。

“好孩子,這遊戲你可別對別人說哦。這些手勢是誰教你的?”

馬薩伊不語,指向大海。

海濱的泥地外是一排黃色磚瓦砌成的獄墻。壁面密不透風,延綿不絕。墻外聚集著土人的漁舟,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洋流呈水平線流向貝寧。

從那天開始,男人每天都會收到來自Yamaza的消息。Yamaza認定了他是弗朗特,並向他提出各種問題。

你的脖子上是不是長滿了紅斑?你和一個叫斯泰拉的姑娘是什麽關系?有沒有人問過你有關突尼斯以南“大暗黑”的事?你是在哪裏出生的?你究竟犯了什麽罪?為什麽你會進監獄?

奧斯登一一回答:“有紅斑。斯泰拉是舍妹。經常有人問我‘大暗黑’的事,但那裏是不是我的出生地,我不清楚。我絕對沒有犯罪,也不知道被關進監獄的理由。”

以上這些話都通過馬薩伊的手勢傳達給那個叫Yamaza的人。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惡魔島監獄的獄醫名叫波魯內。有一天,波魯內透過宿舍窗戶看見弗朗特在神神秘秘地打著手勢,仔細觀察後發現那手勢居然是啞語。但他沒有立即向上級報告這個情況,反而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波魯內是個年約五十歲,身形卻壯得像小牛一樣的男人。他為人冷酷,工於心計,下頜雜亂的絡腮胡仿佛就是他人格的象征。波魯內曾在突尼斯擔任市警的醫務部長,後來因為受賄被發配到了這種地方。

“呵呵,他竟然是斯泰拉的哥哥,這可真是奇遇。老天還讓我識破山座[1]的小把戲,真是天助我也啊。”

某日,奧斯登和馬薩伊站在猴面包樹下,而波魯內則躲在半開的蕾絲窗簾後,偷偷地觀察兩人。

哼,那家夥的紅斑可藏得真好。第一次看見他是二十年前,沒想到兩年前在突尼斯又讓我看到了他,看來那小子和我有緣。奧斯登,你小子怎麽會進監獄呢?這裏關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啊。

波魯內查了查卷宗,但上面什麽也沒寫。奧斯登為何會享受如此優待,這讓波魯內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入獄只是一個幌子,為的是確保他的安全?這樣說來,他應該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不然政府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但這個人對法國政府又有何用處?這個大秘密似乎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獄醫過問。

奧斯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價值。他當然沒有犯罪,也不是間諜。總之,他是個清清白白的人。但話說回來,他絕不是一個“無辜”的人。

在此,容作者先賣個關子。待到“大暗黑”的謎團解開之時,讀者們才會明白我何出此語。另外,再補一句:總督尚且不知道這個秘密,典獄長也不知道,遑論一個小小的獄醫。

接下來,我們再說說波魯內與弗朗特兄妹那不可思議的往事。在這段故事裏,日本人山座將要颯爽登場。

大約兩年之前,時值宜人的十一月。突尼斯市內回教塔群與意大利貧民區間的交易市場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這裏聚集著身上帶著枯草味的沙漠遊牧民、猶太人、阿拉伯人。魚龍混雜,就像一個地中海人的大雜燴。這裏雖然說是市場,但賣的大多是那些窮人的家底。

突尼斯正鬧著蝗災,再加上戰事作祟,旅館裏根本沒有客人光顧。那些依仗遊客吃飯的導遊和乞丐成為首批餓死在路邊的屍體。窮人為了吃飽肚子才不得不把家底搬出來賣,所以即便是特殊時期,交易市場依舊生意興隆。

阿拉伯人賣掉了像房產一樣寶貴的馬具,而猶太人則賣掉了代表他們信仰的經卷和寶蓋。他們這麽做,只是為了換取一些能夠果腹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