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米卡將紙杯丟進垃圾箱,走出了星巴克;我也跟著走了出去,同時想著怎麽才能讓她和戴維斯會面——因為她不願找警方;但要是能讓她回到我家,或許戴維斯願意過來相見。但米卡拒絕到我家,也不願告訴我她的住址。我只好讓她答應第二天上午給我打電話,但又無法肯定她是否說到做到。

我跟她道了別,就朝後面的停車場走去。我急切地想要看完破土動工儀式的復制帶,給多蘭找好時間代碼。停車場與咖啡店隔著一條狹窄的小巷——在芝加哥,這樣的小巷不計其數。穿過小巷的時候,那裏似乎比平常要暗些——真奇怪,咖啡店後墻上的那盞鹵素聚光燈滅了!這種聚光燈應該是一直亮著的才對呀。

離我的沃爾沃不到10英尺1了——突然,黑影中跳出兩個男人,包圍著我。前面的高大魁梧,走路瘸腿;後邊的矮小靈活,頭發平直而油膩。我剛想跑,小個子就抓住了我,按住我的兩只胳膊。疼痛從手腕傳到雙肩,那一頭臟發的臭氣也熏進了我的鼻孔。

我拼命掙紮,但他抓得更緊;我剛一大聲呼喊,那大漢就咆哮起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提醒我,這個喉音發達的語言是俄語!小個子一聲吼叫,算是對他的反應,抓住我雙臂的手猛地一擰,我不禁雙膝一軟。我想倒在地上,指望能從他手中掙脫;但他力氣太大,我想倒也倒不下去。

一對車前燈閃爍著從中央大道上過去了。

“停車!”我尖叫道。“救命呀!”車燈繼續飛奔。

“閉嘴。”大漢在我跟前立定,舉起一只手,似乎要揍我。即便光線暗淡,我也能看到他的瞳孔大得占滿了眼眶,眼神隱秘而木然——不安頓時穿透我全身!

“米卡在哪裏?”我叫道。“你們把她怎麽了?”

大漢對同伴厲聲說了什麽,小個子於是更起勁地抓緊了我。

“救命呀!”我本能地退縮著,不顧一切地再次尖叫起來。“來人哪!快報警!”

腦袋突然受到重重一擊,我隨即倒下,臉磕在地上。周圍的一切變成了一個個小點,小點開始旋轉,接著全都變成了漆黑一團。

蘇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背上頂著冰塊,刺骨的冰冷傳到了胳膊和腿上。我漸漸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大片堅實的冰凍地面上。想要扭動手腳,才發現被捆著,只要輕輕一動疼痛就從後腦勺擴散開來。我只好緊閉雙眼,開始念動咒語——那是三十年前在超脫靜坐2課程上學到的;你別說,還真能讓我放松下來!待到大部分抽痛減輕下來時,我的眼睛才睜開了一條縫。

雲彩隨風飄過,月亮時隱時現;月華如水,灑向萬物。周圍的環境逐漸顯現,陰暗中現出一些龐大而粗笨的東西——原來是些巨大、笨重的機器,比汽車還要大:有的向外伸出液壓臂,有的像是鑲著巨齒的碩大鐵鏟,有一台前面還有個巨大的滾輪裝置,還有一台起重機的長臂從另一台那裏曲折地伸了出來。機器周圍散堆著各種管子,既有鐵制的,也有混凝土的。那些鋼鐵器材看上去比實際上還要冰冷。

刺骨的寒風陣陣刮來,隨風傳來低沉的說話聲。我朝人聲處滾了一下身子。一群人正聚在大約30碼外的一輛拖車旁邊。除了襲擊我的那兩個打手,還有另外兩個男子。一個又高又瘦,穿著厚重的夾克,行動靈活自如;另一個身材矮胖,穿著一件過於寬松的大衣——正是馬克斯·戈登!

他正與綁架我的那個大漢激烈交談。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講的是俄語——但那人垂下了雙肩;戈登肯定是在責罵他。

我開口叫喊,才發現嘴是被封住的,只能發出呻吟。那些人朝這邊看過來。瘦高個男人做了個手勢,但戈登擺手止住了他,然後朝我走來。我躺在地上看過去,他的腦袋大得出奇,簡直就像個怪怪的侏儒。瘦高個跟著他走了過來。

“晚上好,福爾曼女士,”戈登和顏悅色地說道。

我沒有答話。

“非常抱歉,讓你身處這樣的環境。本想安排在室內的,我確信,你也這麽希望。不幸的是,我們別無選擇。”他朝瘦高個瞥了一眼,那人朝我走了一半的距離。“我這位同事想要把你嘴上的膠帶揭掉,咱們好好聊聊;不過,他向我保證,要是你再尖叫或大喊,他就會殺了你。明白了嗎?”

我沒有回答。

“明白了嗎?”戈登重復道。

我點點頭。

瘦高個俯身扯掉我嘴唇的膠帶,我疼得喘息起來。戈登皺了皺眉,但瘦高個面無表情,直起身,用俄語厲聲說了什麽。穿著大衣的戈登弓起身子,回答時聲音緊張。不知什麽原因,我突然記起老爸去年秋天就是不要雙排扣大衣,而買了件鴨絨大衣。此刻我身上只有運動裝,肯定是他們把我的外套扒掉了。我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