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鉗口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有幾英寸了!突然,尖利的警報聲呼嘯而來,好幾輛警車戛然停在了沃巴什大街上。戈登立刻一臉驚慌,從座位上躥起並跳下來就跑。粉碎機停止了行動,但仍在轟轟作響仍在轉動。他狂奔過建築工地,衣服的燕尾擺在身後撲打著,快要跑出了我的視線,擴音器傳出一個女聲:
“一切都結束了,戈登。投降吧!”
是戴維斯!
“你已經被包圍了,”一個男聲補充了一句。“抵抗毫無意義!”
戈登放慢腳步,轉過身去。強烈的光線射在他臉上,現出深深的皺紋和陰影。他的眼睛似乎因震驚而暴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受人尊敬的商人,戈登大廈的建造者,正與一隊芝加哥警察對決。他舉起雙手,緩慢地向我靠近,停在幾英尺遠處。他張開嘴正想說些什麽——突然一聲槍響。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挪了幾步,嘴唇抽搐,全身挺直,接著突然跌倒,壓在了我身上——我頓覺呼吸艱難,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胸腔一起一伏,聽到他喘息;於是我大聲喊叫:
“他還活著!救救他!”
這一切都在轉瞬之間。又一陣槍聲,喊叫聲、粉碎機的轟鳴聲,什麽東西打破河面發出的飛濺聲;伴隨著那些噪音、艱難的呼吸、頭部的突突作痛,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現在殘留的最後一個意識,是戈登的身子被警察挪開以後,我才感到很冷——原來是他的體溫傳給了我!
醫護人員在我後腦勺上纏了一圈臨時繃帶,但他們說,我還得去急診室。但我堅持要見了戴維斯以後再去。同時,那些警察叫來更多的警員,來了些刑偵技術人員處理現場。一個芝加哥警探詢問我時,戴維斯在旁邊待著。我把所有事情按時間順序交代了至少三次以後,他才說,你可以走了。
我剛躺在救護車裏的輪床上,戴維斯就走了過來:“你還好嗎?”
好什麽?虛弱不堪,精疲力竭,甚至能不能再度過下一個芝加哥的冬天也很難說!
“死不了!”
她把手插進口袋裏:“你讓我好擔心哦!”
“我也很擔心你。”我摸摸後腦勺——頭骨刺痛,只好放下手。
“你怎麽趕到的,戴維斯?”
“幾小時前收到你的信息,本來打算等到周一再處理,但你的聲音裏有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得給你回電話。”
我點點頭。
“你沒接,我就去了你家。本來估計最多不過是虛驚一場。你沒應門,我就叫了後援。闖進去以後,看到了那盤錄像帶,我就把一切都聯系起來了。”她做了一個摁下按鈕的動作。“依然暫停在那個戴滑雪面罩男子的鏡頭。”她說。“不久另一個混蛋出現了。”
“油膩頭發的那個。”
戴維斯點頭。
“他奉命回來找錄像帶。”
“我們就在你家房子外面抓住了他,迫使他坦白交代了一切,然後調集了大量警力前來圍捕,離這兒只有幾分鐘路程時才讓他回電話。”她聳聳肩。“後面的你都知道了。”
“這一切都結束了,真高興。”我頓了下。“戈登的事,太糟糕了。”
“太糟糕?”
“他沒持槍,你們沒必要向他開槍。”
“我們?”
我朝停在街邊的巡邏車甩了下拇指。
“不是我們幹的,艾利。”
“你說什麽?”
“警察沒朝他開槍。”
“不是你們?”
“是一個俄羅斯人幹的。”
“弗拉迪!”
“他後背中彈,不過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說沒傷到重要器官”
“弗拉迪呢,他在哪兒?”
戴維斯低下了頭。
我重復了一遍。
她默不作聲,似乎過了很久才說:“他跑了,艾利。”
“跑啦?怎麽會!”
“我們還沒到河邊,他就跳進河裏了。”
我記起睡著之前好像聽到了濺水聲。“河水肯定涼得都快結冰了,他還能逃走?”
“目前還不知道;市局派了潛水員過來。不過,我們抓到了另外兩個。”
“他真的逃走了,是不是?”
“還不知道。但就算他逃脫了,今晚也抓了不少。”
我開始搖頭,但一陣疼痛襲來,於是只好停下,我閉上眼。片刻之後,我猛地睜開。“現在我才明白!”
“明白什麽?”
“以前一直都沒想通!”
“想通了什麽?”戴維斯催問我。
“米卡,她說的那些,就在弗拉迪開槍打死她之前。”
“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弗拉迪槍殺米卡之前,她大叫道,‘快跑。就現在。他要殺你。’我以為她是在警告我,現在才明白不是,因為她知道我被捆住而且堵上嘴了。”我看著戴維斯。“她警告的不是我,而是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