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七 天

第八章

這個星期五是朱迪·馬多克斯在FBI的職業生涯中最糟糕的一個周末,她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落得如此下場。好吧,她的確是沖著自己的老板大吼大叫過,但是是他先給她穿小鞋的,所以肯定有其他原因。昨天,她在薩克拉門托想盡了一切辦法維護調查局的形象,想給人留下幹練的印象,結果不知怎的,她給對方留下了一個糊塗無能的印象。她感到又氣惱,又沮喪。

自從和阿爾·霍尼穆恩開完會以後,就沒有好事情發生。她一直在給地震學教授打電話,咨詢問題。她會問對方,是否正在研究斷層線上關鍵壓力點的位置,如果是,那麽誰能接觸到他們的數據?在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人跟恐怖組織有聯系?

地震學者們沒給她帶來什麽幫助。如今大多數學術界人士在六七十年代都是學生,那時候FBI滲透到了校園的各個角落,就是為了監視抗議活動。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當事人還沒有忘記。對於他們來說,調查局就是敵人。朱迪理解他們的感受,但是她希望,當特工們為了公眾的利益而奔忙時,他們不要那麽不配合,不要那麽有攻擊性。

“伊甸之錘”下達的最後期限是在今天,目前還沒有地震。朱迪深感寬慰,即使這意味著她錯把這次威脅當回事了。或許整件事情就這樣了結了。她告訴自己,這個周末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天氣很好,出著太陽,又很暖和。今晚,她要炒雞肉給老爹吃,再開一瓶紅酒。明天,她得去一趟超市,不過到了星期天,她可以沿著海岸一路開車到博德加灣,到了那裏,她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坐在海邊看書。等到星期一,她可能會接到一個新的任務,說不定可以重新開始。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給閨蜜弗吉尼亞打電話,看看她想不想去海邊。吉尼【23】 是她相識最久的朋友,也是警察的女兒,年齡跟朱迪一樣大,是一家安保公司的銷售總監。但是,朱迪意識到,她需要的不是女性朋友的陪伴。要是能跟一個腿毛濃密、聲音低沉的人一起躺在沙灘上就好了。她跟唐分手已經一年了:自少年時期以來,這還是她最長的一段空窗期。上大學的時候,她有點野,野到近乎濫交的地步;在互惠美國保險公司工作期間,她跟老板發生了關系;接著,她跟史蒂夫·多倫同居了七年,兩個人都快結婚了。她經常想起史蒂夫。他很有魅力,很聰明,人很好——或許他人太好了,以至於到最後,她開始覺得他懦弱。或許她太苛求了。或許所有體貼的男人都是懦弱的,而所有強勢的男人,比如唐·萊利,最終都會跟他們的秘書搞上。

她的車載電話響了。她不需要拿起聽筒:鈴聲響兩次之後,就會自動切換到無須手持的模式。“哈啰,”她說,“我是朱迪·馬多克斯。”

“我是你爸。”

“嗨,老爹,你晚上回家吃飯嗎?我們可以吃——”

他打斷了她。“打開你的車載收音機,快點。”他說,“調到約翰·特魯斯的頻道。”

天哪,這又是什麽情況?

她觸摸了電源開關。收音機裏傳出一個搖滾電台的聲音。她按下了預調按鈕,切換到了舊金山電台,這個電台會播放《約翰·特魯斯直播間》。一時間,約翰·特魯斯的鼻音開始在車裏回響。

他說話時,帶著一貫的沉悶而裝腔作勢的口氣,仿佛在暗示,他所說的話很重要,能夠讓世界為之震動。“州政府的地震學家已經確認,今天發生了一起地震——日期剛好符合‘伊甸之錘’預告的最後期限。地震發生在兩點二十分,地點在歐文斯山谷,這和‘伊甸之錘’幾分鐘前撥打節目熱線時所說的一樣。”

我的天哪——他們做到了。

朱迪整個人被激發了起來,她忘記了自己的挫敗感,內心的沮喪也消失了。她覺得自己又恢復了活力。

約翰·特魯斯正在說:“但是這位州政府地震學家同時否認恐怖組織能夠制造這起地震,他認為恐怖分子制造不出任何地震。”

真的是這樣嗎?朱迪必須調查清楚。其他地震學家又是怎麽想的呢?她得打幾個電話。這時候,她聽到約翰·特魯斯說:“待會兒,我們會給大家播放‘伊甸之錘’的一段留言錄音。”

他們留下了磁帶!

這可能會是恐怖分子犯下的一個重大錯誤。他們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但是西蒙·斯派洛能夠從磁帶裏的聲音當中,分析出大量的信息。

特魯斯接著說道:“在這種情況下,各位觀眾朋友是怎麽想的呢?你相信這位地震學家的話嗎?你覺得他是在故作樂觀嗎?或許你是個地震學家,對其中的技術可能性持有自己的看法。或許你只是個關心時事的公民,你覺得當局應該像你一樣對這件事情保持關切。你可以撥打這個電話,與《約翰·特魯斯直播間》節目交流互動,向整個世界宣告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