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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個很好的母親。”忍說。

弗蘭克聳聳肩:“是的,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傻瓜。我並沒有因此感覺好起來,特別是生了病以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美好的人,但並不屬於我。我不是一個幸運的人。”

“烏瑪也是個不幸的女人。”弗蘭克用故作成熟的口吻說,“你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嗎?”

忍搖搖頭。

弗蘭克看了忍一眼,冷笑著說:“但是至少你不會像我一樣,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和養父母是不同的人種,街上所有的人一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他們生的。你不會像我一樣,從十一歲起,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會剩下多少年。我早就厭倦了。”

忍突然冷冷地說:“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不要顧影自憐了。你生活在這裏,父母在身邊,為你的一舉一動擔心,拼命掙錢挽救你的生命,這已經比大多數人好了。何況,如果病能治好,你的人生還有希望,還沒有被你自己搞得一團糟。”

弗蘭克似乎沒有聽到忍的話,突然問:“你叫李忍,對吧?”

忍看著弗蘭克,心裏的第一個反應是:他們已經和他談過了,他已經告訴他們首飾盒的事情,這是烏瑪給我的報復。

弗蘭克歪著頭,似乎完全知道忍心裏在想什麽,繼續說道:“你放心,警察沒有找我談過。這是我有一次在他們的談話裏聽到的。他們提到你,還有一個叫什麽尹曼教授的。你害怕我告訴他們那天看見你嗎?”

忍看見弗蘭克的面容上浮現出那種古怪的嘲笑神色,不知道他到底想達到什麽目的。於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弗蘭克冷笑道:“我知道你害怕,而且我知道你想殺了我。”

忍有些吃驚地看著弗蘭克。

弗蘭克的口氣熱切起來:“我知道你想幹掉我,上次就看出來了。剛才和我說話的時候,你一直想這麽做。但你剛才為什麽又讓我趕快回家?”

忍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會殺人。”

一陣寒風吹過,弗蘭克樹葉般單薄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但他繼續笑著說:“上次我讓你回家想想,你想好了嗎?其實,烏瑪的死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連我也弄不明白。但是我不會告訴你。至少現在不會。現在我只告訴你,首飾盒在我手裏,上面有你的指紋吧。如果你不殺了我,我會告訴警察你在現場。”

忍說:“你要是想告訴警察,隨時都可以,我沒有興趣殺你。”

弗蘭克撇撇嘴,自言自語道:“我在給他一個好的選擇,但他還是這麽無趣。”

停了一下,弗蘭克接著說:“你知道嗎,我已經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總之是要死的,活不到十八歲。我的養父母總歸要落得一場空。而我不想再讓他們為了我背一筆巨債。你想我死嗎?如果你想我死,就殺了我,好嗎?殺了我。聽著,我們可以一起設計一個不會讓別人發現的謀殺,警察絕對不會發現的謀殺。我知道你非常聰明,我們可以一起想好每一個細節,然後你殺了我。這看起來會像是我自己殺死了自己。”

忍皺著眉說:“你既然總歸是要死的,何必那麽著急。”

“你難道沒有聽見我說嗎?我不想那對傻瓜再為我花醫療費了。而且,我已經太厭倦了。我從十一歲到十六歲,基本上都待在家裏看偵探小說。我的生活裏從來沒有出現過精彩的事情,我也沒有朋友,我想和你成為朋友,和你一起設計精彩的謀殺情節。”

忍看著弗蘭克。這太荒唐了。但很快,他又重新陷入絕望。這人是個精神病,至少是個精神不穩定的人。警方只要誘導一下,他肯定就會說出在現場的事情。這是毫無疑問的。

要不,就真的殺了他吧?當然不是和他一起策劃什麽精彩的謀殺。就這樣殺了他吧。即使現在不殺他,他很快也是要死的。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的生命,和自己一輩子的科研事業,或許還有毛米的幸福相比起來,到底哪樣重要?毫無疑問,當然是後者重要。

忍注視著眼前的弗蘭克,發熱的頭腦又在緊張地思考著。如果現在把他推倒,打昏過去,只要一兩個小時內沒有人發現他,他在雪地裏受的寒就應該足以讓他發病了吧?但那樣他或許不會立刻死去。或許警察會趕在他死之前問出當天發生的事情。不,需要立刻就殺死他!

忍的身體開始忍不住顫抖。要立刻殺死他。他說的那麽清楚了,他會告訴警察的,那麽我一輩子就完了。不。事情絕對不能這樣。我原本就是要殺死他的。我來這裏之前,甚至在回憶起發生的一切、包括那個找不到的首飾盒子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殺死他了。難道不是嗎?他沒有抵抗能力。我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