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5/9頁)

齊大庸指指男生的手指,“你們看,這個男生雖然不是犯罪嫌疑人,可他現在情緒有點兒緊張,因為他不好回答大家的提問,他的手心肯定出汗了。”

莫小蘋湊近看,男生的手掌心果然亮晶晶的一層汗。

齊大庸說:“皮膚電的反應幅度大,靈敏度高,最不容易受大腦皮層意識的直接抑制,國際上公認,皮膚電在測試評判中的比重占百分之六十以上。”

莫小蘋從兜裏掏出手絹,給男生擦額頭上的汗。同學們一旁起哄。

齊大庸看看莫小蘋說:“測謊這活兒,女的幹最合適,敏感、心細。你們幾個女生誰願意幹這個?”

幾個女生不好意思回答,莫小蘋說:“我願意幹!”

莫小蘋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她是真動了心,所以,畢業的時候才拒絕了所有想要她的單位,千方百計地想上刑科所。

讓莫小蘋煩心的是,刑科所沒派人上警官學院來挑人,人家不缺人。於是,莫小蘋只得求助於當警官的爸爸。爸爸一向對女兒百依百順,得知了女兒的志向,誇贊女兒的選擇有眼光。幾番疏通努力後,刑科所特為莫小蘋敞開了一扇門。

刑科所所長熱情地接待了莫小蘋,帶著她去見齊大庸。

齊大庸倚在窗前,嘴裏叼著香煙,顯得窮極無聊的。

兩個年輕人擡著一張辦公桌進來,擺在齊大庸辦公桌對面。齊大庸把含在嘴裏的煙霧吐了出去,“哎!哎!你們兩個,誰讓你們搬來的?”

“是所長讓搬的。”兩個年輕人如實回答。

齊大庸把煙灰在煙缸裏彈了彈,煙缸裏的煙蒂滿得快溢出來了,“所長讓搬的?我怎麽不知道?搬走!搬走!”

兩個年輕人露出難色。這時,所長帶著莫小蘋進來了:“哎!齊大庸,告訴你件好事,給你派來個幫手!”

莫小蘋注目看,有些驚訝,面前的齊大庸似乎已經不是大學講台上那個侃侃而談的幹探了,課堂上的齊大庸體高肩闊,一表人才,眼睛閃著睿智的光,話語間帶著詼諧又耐人尋味的刑警腔調。

可現在的齊大庸,腰彎背駝,警服外邊套了一件皺巴巴臟兮兮的白大褂,顯得臃腫而邋遢,臉色黃暗,不知道是因為熬夜還是吸煙,眼睛有點兒腫。唯一讓莫小蘋覺得沒變的,是他那略微有點兒突出的額頭,還有那多年刑警熏陶出來的愛誰誰的百不論勁兒。

“什麽幫手?沒提前告訴我呀?”齊大庸眼皮都不擡一下。

“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呀!”所長的話裏多少透著點兒討好,他閃身,讓莫小蘋站到前邊來,“就是她!”

“不要!不要!我不缺!”齊大庸還是不擡眼皮。

莫小蘋尷尬地站在那兒。

所長不客氣了:“齊大庸,這是組織決定,要不要不由你!”所長的口氣聽上去挺硬,但還是能聽出夾雜著寬容,“齊大庸,你是測謊專家不假,可你眼裏不能誰也沒有,你好好帶莫小蘋,人家可是學了四年犯罪心理學的科班,比你這自己鉆研的正規。小莫,這就是你師傅,齊大庸。”

莫小蘋不敢看齊大庸,低著頭說:“我聽過師傅講的課,能拜您為師,我榮幸之至。師傅,給你添麻煩了……”

所長趁莫小蘋說話的機會,下頜對著齊大庸一翹:“交給你了啊!好好教她!”轉身就走了。

辦公室裏剩下齊大庸和莫小蘋兩個人。

莫小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兩手搓著圍巾,渾身不自在。

齊大庸有些無奈地往莫小蘋這邊掃了一眼,掐了煙,“你叫什麽?”

“莫小蘋,23歲,浙江金華人……”

“行了!行了!又不是相親,以後咱倆對桌辦公,該知道的早晚都會知道的。”齊大庸指著剛擺在這裏的桌子,“這是你的辦公桌,自己擦擦吧,這兒有抹布!”轉身從窗台上拿起一塊黑乎乎的抹布,甩給了莫小蘋。

4

周末一早,莫小蘋就到了辦公室。她想消化消化昨天齊大庸給她講的那些東西,仔細看看昨天齊大庸扔給她的那幾本書。

齊大庸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昨天一見面,好像不接受莫小蘋,甚至沒正眼看一下她。

可是,等她擦完桌子,小心擺弄著靠墻桌上的測謊儀的時候,齊大庸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主動問:“見過嗎?”

“見過。師傅您忘了?您到我們學院去講課,就是帶著這個去的,您還拿一個男生當場做實驗呢,我們覺得它神秘極了。”

“說它神呢,也神,它能告訴你被測試的人是不是撒了謊。說它不神呢,它也不神,它得依靠人給出的測試題。”

齊大庸的情緒好起來,又點上一支煙,莫小蘋忙拿出筆和本。

“我得特別和你說清楚啊!”齊大庸用手指著莫小蘋,好像他們早就熟了似的,“測謊可不是兒戲,它有不能破的規矩。首先,測謊結果不能作為證據,只能作為一種刑偵輔助手段使用;第二,不能只測口供。你光研究口供,不分析犯罪情景,那就保證會判錯。我告訴你,嫌疑人個個都是撒謊高手,他們為了自我保護,肯定要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