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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下了樓,看了看表,夜光顯示已是11點了,她先給林鳳沖打了個電話,要他明天中午把湖畔樓案件迄今為止的所有資料都復印一份,用警方的特密加急快遞送過來,然後到停車場開了自己那輛紅色的Mini Cooper,一直往市裏駛去。進了二環之後開到了地安門,在一個胡同前把車靠邊停下,走路進去。七轉八轉,進了一扇上面題有“隱廬”二字的月亮門,繞過假山,穿過一個紫藤盤繞的石廊之後,迎面是一個古香古色的大房,朱欄雕版,大玻璃窗裏張著蟬翼紗帷,裏面分成幾十個包間,俱以青磚砌成的石墻相隔,十分隱秘。

這裏堪稱京城最有特色的餐廳之一,菜是私房菜,酒乃自家釀,連贈送的毛磕[1]都別具味道。尤其是,由於店家的特殊背景,所以這裏絕無攝像頭等監視器材,也恪守為客人保密的店規,客人進了包間把門一關,簡直比鐵屋子還要嚴密,所以達官貴人、明星政要們私聊或幽會都愛來此處。

凝在侍應生的引導下走進了一個隔間。裏面有一面西番蓮紋半圓桌,上面擺著個玻璃魚缸,裏面有一盞荷葉、幾尾金魚,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正端著茶杯喝茶,正是健一保健品公司公關事務部主任王慧。

王慧趕緊起身,剛要問好,卻被凝淩厲的目光一瞪,嚇得趕緊閉上了嘴。

侍應生出去後,把門帶上了。

王慧這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凝姑娘,你好。”

凝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王慧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帶了錄音筆或微型攝像機,於是拿出筆記本電腦,噼裏啪啦輸入了幾個字:“老總讓我務必當面拜謝。”然後把屏幕轉給她看。

凝根本不看電腦屏幕,只管盯著她。

王慧心知:凝聰慧到了極點,也謹慎到了極點,來了只為辦事,多一句廢話都不想說。於是將一張卡遞給凝,把密碼用短信發到凝的手機上。凝用手機上網,在網上銀行一查,卡裏面已經存有五十萬元。她改了密碼之後,將卡往衣兜裏一塞,看都不看王慧一眼,起身離開了隱廬。

王慧回到健一大廈,蒙康一還在總裁辦公室裏等她,劈頭便問:“順利嗎?”

“還算順利,不過……您不覺得有點貴嗎?”王慧有點心痛地說。

蒙康一轉著手上的羊脂玉扳指說:“這五十萬元花得值,今天股市收盤時我們上升了好幾個點!這幾天感覺公司要垮了似的,那些往日收了我們大大小小多少紅包的媒體,也跟著瞎起哄,一副墻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的架勢。凝把劉思緲這個消息透露給我們,不亞於教了咱們一招乾坤大挪移,這下打在咱們身上的那些拳頭,可要打在警方身上了……”

“是六十萬!”王慧更正他,“還要算上咱們給沙儷打進的那十萬元——不過,恐怕她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一千元怎麽變成了十萬元。”

“六百萬元也無所謂。”蒙康一長長地出了口氣,黑瘦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你跟各大媒體的負責人聯系,新聞稿要盡快見報,不僅要說明五行陰陽鏡無害,還要誇一下公司其他產品的保健效果,痛痛快快地打他一個翻身仗。你就跟他們講,時間所限,來不及開記者招待會了,把卡號發過來,車馬費直接打進賬上,每人一萬元!”

“這麽多?!”王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錢要花在刀刃上!”蒙康一冷笑道,“我哥哥生前,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慣,唯獨他善於籠絡媒體這點,咱們要繼承,還要發揚。你喂一條狗,它見了你還咬,別怨它,怨你自己,你下次多喂點,撐死它,看它還咬不咬!”

王慧點點頭準備出去辦事,蒙康一叫住了她:“有個事情我一直沒搞明白,你說這個凝……她為什麽要幫我們?”

王慧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托關系找到她,見面的時候她一直沒說話,聽我講完了,就說了一個字:行。我今天看她那意思,不會收手,非要把劉思緲置於死地不可!”

“不管她了!現在的年輕人,愛一個人、恨一個人都他媽的沒理由,就讓那劉思緲給我哥陪葬吧!”蒙康一悠閑地伸了個懶腰,“對了,有個事情你要抓緊辦,雷抗美那個老家夥估計離掛掉不遠了,你明天就和中國健康科普論壇聯系一下,看看本屆論壇的副主席是誰,該打點的趕緊打點,一定要拿下承辦方資格,這年頭石頭少雞蛋多,我就不信還有用錢砸不開的殼!”

王慧剛剛離開,新任命的安保部經理就來匯報工作。還沒說上幾句,蒙沖就闖了進來。只見他身穿一件黑色皮衣,絡腮胡子根根都乍著,眉目間跟攢著火似的:“是不是你指使人打的雷教授?!”

蒙康一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我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姓蒙的,成天胳膊肘往外拐。那個姓雷的老渾蛋過去沒少找我們的麻煩,你爸在世的時候最恨的就是他。現如今你一口一個雷教授叫得倒挺親切。當初你爸就是擔心你把公司引上歧途,才不讓你插手公司管理的,現在看來他真是英明,不然你還不跟姓雷的聯手把公司拆吧拆吧當廢品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