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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到了年底。我沒有其他地方好去,只好一個人留在單身宿舍裏過年。小衫回家之後,房間顯得寬敞許多,住起來很舒服。

年假結束後過了兩、三天,松戶的姑姑家寄來了一個大信封,裏面是賀年卡,其中夾雜好幾封從之前公寓轉寄來的卡片,幾乎都是高工朋友寄來的。

當我拿起其中一張時突然渾身發熱。寄件人是倉持修。在新年快樂與舞龍舞獅的插畫中間,寫著以下的文字:

你現在在做什麽?大學生?還是社會人士?我有好康的事要告訴你,見個面吧。請和我聯絡。要是不和我見面的話,你一定會後悔唷。就這樣啦。

他的地址改成了練馬。賀年卡上還寫著電話號碼,看來想見面不是場面話。

我想,這大概是上天賜予我的良機吧。既然對方說想見我,我去找他就完全不用擔心他會起疑心了。某個星期六,我總算打了通電話給他。他在家裏,一聽到我的聲音,好像就知道是我打來的樣子。“你總算打給我了。我等你很久了唷。”我不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他用興奮的語調說:“你過得好嗎?”

“還好啦,普普通通。”

我提到近況,倉持便用一種不知是欽佩還是揶揄的語氣說:“你在穩定的公司裏,做著穩定的工作啊。”

“你呢?在做什麽工作?”我盡可能親密地問。

“嗯,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我在賀年卡上也寫了,我有好康的事要告訴你。要不要見個面?我想見面之後再慢慢聊。”

“什麽事?”

“這當然是要留到見面之後再說呀。明天怎麽樣?我有空。剛好咱們哥兒倆去喝點啤酒吧。”

“嗯,我也有空。”

“好,就這麽決定了。我們就約在……”

倉持約在池袋車站前的一家咖啡店。

當天,我猶豫要不要帶之前從倉庫拿來的氰酸鉀赴約。我想要盡可能地按計劃殺人。要是因為一時沖動犯罪,一定會馬上落網。

即使如此,我最後還是將塑膠袋放進口袋裏,離開了宿舍。畢竟很難說今後會不會有第二次不被起疑接觸他的機會。我想起無法下手殺死志摩子的父親的背影。命運女神可不是天天出現的。

我身穿廉價毛衣和粗呢短大衣,打扮成隨處可見的外出裝扮前往約定的店。那家咖啡店縱使在白天也很昏暗,而且座位很多。如此一來,只要沒有太過醒目的動作,其他客人和店員應該不至於會記住我的長相。

倉持坐在角落一個兩人座的座位。我很意外,他竟然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幾分鐘。我想必然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呢。

“好久不見。你是不是瘦了點?”倉持看到我說。

“因為在公司裏被當狗使喚啊。倉持你現在在做什麽?昨天電話裏,你好像說你沒上大學。”

“我在做銷售的工作。也就是所謂的推銷員。”

“你在賣什麽?”

“很多啊。嗯,工作的事情待會兒再說。”

倉持將頭發規規矩矩地分邊,有梳子梳整過的痕跡。我想,因為他做推銷員,所以要注重服裝儀容吧。他身上穿的外套也很有質感,看起來更加老成。在旁人的眼裏,大概不會以為我們倆同齡吧。

我們聊些無關痛癢的事,並且喝了杯咖啡之後就離開咖啡店。他約我上啤酒屋,我沒有理由拒絕。我們吃著炸雞塊和毛豆這些隨處都吃得到的東西,幹了好幾大杯的啤酒。他專問我的工作情形,但一提到他自己的事情卻又含糊帶過。我感覺,他有什麽企圖。

“從你的話聽來,你的工作好像挺耗體力的。這樣的話,薪水和工作分量好像不成比例吧。”倉持直言不諱地說。

“我沒那麽想過。反正能夠確實領到錢,我就心存感激了。再說,只要繼續待下來就不用擔心住的問題。”

“住還不簡單。我是說,那樣的生活方式你快樂嗎?弄得全身油膩膩、臟兮兮的,卻一輩子只是公司的一顆小螺絲釘,你不覺得無趣嗎?在那種地方工作,就算再拼命,能賺的錢還是有限。人生取決於你賺的錢多寡。再這樣下去,你就只能找個普通女人結婚,買間鴿子籠大小的房子,然後一輩子被貸款追著跑。”

“那也無妨。我覺得結婚有個家,就很幸福了。”

“別說得一副你好像大徹大悟的樣子。你有沒有想過未來等著你的是什麽?生兩個不太聰明的小孩,過著令人厭煩的家庭生活。這種日子要過幾十年唷!不,是到死為止。你還不到二十歲,就打算選擇這樣的人生嗎?”

我定定地看著倉持熱切訴說的嘴角。

“有很多人連這種生活都得不到。光是念到高工畢業就費了我好多力氣。今後我想要過的是風平浪靜的生活。不像連續劇那樣精彩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