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馬克(第2/4頁)

在回程的航班上,我一直在盤算卡拉是不是故意訂錯酒店日期的,或者至少是她的潛意識讓她這樣做,因為卡拉一直是個冷靜而自制的人,幾乎不會犯那樣的錯誤。很可能是她想讓我們過得不愉快,讓治愈我們婚姻的度假以失敗告終。“我們根本沒住在那裏,”我還是決定這麽說,“我們想別的辦法了。”我用深色的玻璃杯做掩護,在她的臉上搜尋一絲線索,但是從她的表情中什麽都讀不出來。她一直在幫助我,我不認為她曾意圖破壞我的幸福。

“你們又和那棟公寓的房主取得聯系了嗎?找出他們沒出現在你們那裏的原因了嗎?斯蒂芬似乎相當擔心他們。”

“是的,確實如此。她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開普敦迷路了或者遇到了劫機,可你也知道,出於禮貌他們至少應該讓我們知道他們還活著。”

“盡管如此,他們一直沒出現還是很奇怪,不是嗎?為什麽要登出換屋廣告,安排你們住進他們那裏,自己卻不出現?真是令人費解。”

“的確如此。”我假裝打了個哈欠,希望這樣能阻止她鍥而不舍的追問。斯蒂芬和我曾因為探究珀蒂家重重謎團的真相而針鋒相對,可是既然我們回家了,似乎也沒有必要再為此事而困擾。

“她這樣操心真是太體貼了,”卡拉說,“斯蒂芬是個好女孩。”

我沒有理會卡拉的語氣,又重新聊了一會兒我們回來的事。“你不會碰巧挪動過我們房子裏的東西吧?”

卡拉透過太陽鏡的上方看著我:“什麽?”

“我們發現有些東西被挪了位置,好像有人在那兒待過。”卡拉打量著我。也許是她帶著那個家夥——他到底叫什麽來著?——過來待了一陣,來一場“戶外探險”。“非常歡迎你來,你知道的,可以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

“我進去過兩次,”她說,“去給花澆水,查看東西,是為了幫你們。我沒有挪動過東西。”

她的語氣很冷淡,我也不想讓她生氣,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今天再發生任何爭執。“這太好了,真的。謝謝你的幫助。你總是那麽……”

“那麽什麽?”

“熱心。”

現在,她哼了一聲,諷刺地笑了笑,又恢復了常態。“這樣啊,好吧。”

我沖她咧著嘴笑了一秒鐘,然後搖了搖杯裏的酒,說:“不過,也不全是糟糕的事。我在那兒領悟了一些事情。當你從日常的瑣事中抽離出來,會發現更廣闊、更豐富的世界。”卡拉湊過來,點了點頭,鼓勵我接著說下去,可我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那感覺了——好像抓住了遙遠的夢裏的某個線索。我向外望著下方的停車場,一個嬉皮士正站在他那輛迷你庫珀(Mini Cooper)的車尾和停車場管理員吵架。“雖然只是一周的時間,可回來後感覺很奇怪。”

“我特別能理解你的感受。在裏士滿待了兩天後,那裏真安寧……空氣好清新,你知道的。我告訴過你傑米·桑德森也在場嗎?不敢相信,她又帶了一個小鮮肉。你肯定會覺得她年輕了三十歲。在那兒的頭一晚,我們應邀去吃晚餐。是裏士滿風情的晚宴,我猜。所有的詩人應該都到場了,只有泰裏和馬西婭還有他們的隨行人員在伊麗莎白港租了輛小面包車,結果中途迷了路。我只能想象其中一個成員……”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整個故事的時候,我沒再去聽。

說真的,我在這裏做什麽,為什麽不是在家裏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知道這並不代表我不忠。即使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也絕不會因為卡拉而放棄斯蒂芬,何況一切還遠不至此,也永遠不會這樣。卡拉時常會讓我想起生活沒變糟糕時那個年輕的、充滿力量的自己,正因如此,我現在才會坐在這裏。而且,此時此刻,我很想斯蒂芬。這趟旅行本應該讓我們得到治愈,可結果卻一團糟,我們現在的關系比以前還要糟糕。今天早上她把海登抱到懷裏時,竟然背對著我,把海登從我面前擋住。她竟然不信任我,怕我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怎樣。我本該高興的,因為她不知怎的說服了自己那只貓已經死了,而我穿著內衣在雨天站在庭院裏是因為我當時精神錯亂,並非一個瘋瘋癲癲的罪犯。

我必須處理好那件事,讓她再次信任我,放心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我知道提起佐伊對這件事沒好處,這就是我在約翰內斯堡機場的大廳什麽也沒有說的原因。

和卡拉坐在這裏也許於事無補,但我還是往酒杯裏斟滿了酒,並點了些小吃。

我到家時已經九點多了。有人在我的停車位弄翻了一只帶輪子的大型垃圾箱,我把車停在了鄰居家的廂貨旁邊,就在我下車準備去挪垃圾箱時,不知怎的在車邊絆了一下。我走近了才發現,三只巨大的老鼠從箱口掉到了地上,裏面散發出的一股腐敗的惡臭鉆進了我的鼻子,讓我作嘔。我跌跌撞撞地回到車裏,決定把車停在其他地方,在幾個房子外的地方找了個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