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盲叟托孤(第4/6頁)

“瞧馮少爺說的!”那曾三爺故作慍狀、避重就輕,“哥哥我能算是外人嗎?馮少爺,這事我可得拿你的怪了,不管怎麽說,你應該提前通知哥哥一聲啊,這麽著吧,等哪天有空,我擺上桌‘賀官酒’,咱哥倆好好樂呵樂呵。那啥……家裏還有點事……就先不打擾兩位了,改天再聚!”

曾三說完,沖著馮慎和查仵作一拱手,便扭動著胖身子匆匆離去。

望著遠去的曾三爺,查仵作惑道:“馮少爺,這人誰啊?”

“他的名號雖不響亮,”馮慎笑道,“可是提起他的曾祖,想來查爺定會知道。”

“哦?”查仵作一愣,“卻是何人?”

馮慎答道:“正是那九帥‘曾鐵桶’。”

“曾鐵桶?”查仵作一琢磨,這才明白過來,“馮少爺……您說的可是那個圍安慶、破金陵的曾國荃曾大人?”

“正是,”馮慎又笑道,“怎麽樣查爺?來頭大吧?”

“真是不小!”查仵作一拍大腿,道,“曾鐵桶那還了得?好歹也是封過一等威毅伯、署過兩江總督的大人物啊!能耐不差於其兄文正公哪……”

“要比起定國安邦、修身治學,那還是比曾文正公遜色些許,”馮慎道,“若講行軍布陣、攻城掠地,他卻又勝過其兄幾籌了。”

“這話在理,”查仵作點頭道,“論起那打仗不要命的,曾鐵桶還真算得上是一個。想當年鬧長毛的時候,那些個八旗軍、綠營兵一個個不都了?若不是那曾氏兄弟拉練了‘湘勇’,那洪楊逆賊早攻到咱這四九城了!”

“這些個陳年舊事,查爺倒是知道得挺全。”馮慎笑了笑。

“嘿嘿,”查仵作一樂,忽作神秘狀,“不瞞馮少爺說,先父在時,曾在那彭玉麟彭大帥麾下,任過湘軍水師的營官。所以,對那档子事,倒有幾分了解。”

“哦?竟有此事?想那雪帥彭玉麟,‘水戰不輸周公瑾,詩畫不遜蘇東坡’,文韜武略,一身正氣,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馮慎贊道,“想不到令尊,竟效力過如此高賢!”

“唉……可惜還是比不上人家那什麽曾三爺啊……”查仵作嘆道,“要是咱也有個當過總督的先祖……就不至於大冬天的跑這些個苦差事,早學人家那般遛彎兒逗鳥了……”

馮慎見查仵作沮喪,忙打趣道:“這麽說來,查爺是眼紅了?”

“可不是嘛,”查仵作沒否認,酸酸地說道,“要是能跟那曾三爺倒換了個兒,下半輩子還不只剩下風流快活?”

“這倒未必,”馮慎搖了搖頭,道,“古往今來,那破落家子兒還少了?若是心術不正,投了邪道,祖上余蔭再厚,恐怕也庇護不得。”

“馮少爺話裏有話啊,”查仵作看著馮慎,好奇道,“怎麽著?莫非那曾三爺背地裏……”

“查爺多慮了,”馮慎趕緊擺擺手,“講的是老理兒,莫胡亂往他人身上套。好了,咱這扯得有些遠了,先不多說,幹正事要緊。”

查仵作一想也是,忙同了馮慎急匆匆地朝天橋趕去。

等到了地方,早有些稀稀拉拉的江湖藝人聚在那裏練開了把式。馮慎和查仵作從頭繞到了尾,也沒見著那賴青的影子。可二人也不氣餒,繼續在天橋附近徘徊。

又過了一陣子,見街口突然來了一批公人。馮慎打眼一看,原來是魯班頭帶著三班衙役吆五喝六地闖了過來。

他們一來不要緊,那些個耍把式的人見了這幫持刀執槍的公人,還以為要鬧什麽大事,皆齊刷刷地停了手,小心翼翼地緊張瞧看。

馮慎一皺眉頭,暗道:“這魯班頭行事忒地魯莽,這通大張旗鼓的招搖,定會打草驚蛇啊。”

想到這兒,馮慎將查仵作一拉閃到街邊,避過了魯班頭等一幹差人。

待他們行至人稀處,尾隨在其後的馮查二人便躍身出來,將那魯班頭叫住。

“魯班頭請留步。”馮慎低聲一喚,那夥差人便齊住了腳。

“喲?”魯班頭一回頭,見是馮慎和查仵作,便道,“原來你們倆在這兒啊?我說轉了一圈沒瞧見呢!”

“魯班頭啊……”查仵作掃了一眼他身後的人,搖頭道,“您這動靜鬧的也太大了吧?不光那‘壯’‘快’兩班,連‘皂’班的衙役也給拉出來了?”

“別提了!”魯班頭大手一擺,道,“這城門樓子太多,光這點人手還不夠忙活的。我帶著弟兄們貼那海捕文書,從昨個貼到現在,還沒貼全乎了……這不,剛打西直門回來,路經這裏,就想著過來瞧瞧!”

“哎喲,您可真是我的好班頭,”查仵作跺腳連連,“您說您這不是添亂嗎?我跟馮少爺在這尋得好好的,您一來,還不夠惹眼的……就算那兇犯真在這兒,也早被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