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盲叟托孤(第5/6頁)

“拉倒吧老查!”魯班頭大咧咧的一揮手,看了眼馮慎,“你們倆在這好一陣子了,也沒見能拿著人!再說了,我這叫‘敲山震虎’!萬一那兇犯嚇慌了,自己躥出來,我們正好拿下!”

“魯班頭,”見他不聽勸,馮慎正色道,“這在天橋附近暗中尋查,那是府尹大人的旨意,咱們還是各司其職的好!”

魯班頭本不情願,可聽得馮慎擡出了府尹後,也不好再說什麽:“得!馮經歷、老查,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也不多話,糾起身後三班衙役,便浩浩蕩蕩地原路返回。

“查爺,”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馮慎問道,“魯班頭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成見啊?”

“馮少爺甭往心裏去,他這人就那樣!”查仵作滿不在地的擺了擺手,“他好爭功,肯定是怕咱倆先拿住賴青讓他失了面子,這才過來攪和。”

“唉……”馮慎長息一聲,搖了搖頭,“不管這些了,咱們繼續訪吧。”

於是,二人又在附近打聽了起來。可由於剛才魯班頭那番折騰,那些個賣藝的都謹慎了幾分,生怕一個不留神,再讓自個兒攤上官司。所以,馮慎和查仵作打聽了半天,也沒幾個人願意多說。

後來,還是聽一個練雜耍的小孩說,昨個在永定門外瞧見一個耍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馮慎他們要找的人。

馮慎一聽有了眉目,剛想接著問,沒想到那雜耍的班主趕了過來,一把將那小孩拉去,喝叱他胡亂說話。

馮慎見藝人們都不願多說,自然也不好強求。好在有了個大體的尋處,所以他便同著查仵作一起,打算先去永定門外找找。

二人離了天橋,便一直往南走。看情況,那賴青定是出了城。一旦他逃離京畿後潛入外地,再想著追捕,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事不宜遲,馮慎和查仵作忙擡腿往前趕。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追到城外的木樨園。

這木樨園在城郊,比不得城內熱鬧。追了這大半天,二人是又饑又渴。馮慎四下裏一望,發現不遠處的官道上搭著個棉布裹蓋的茶棚子。

那茶棚子多半是附近的農戶搭的,做些面糕、點心之類的吃食,供來往行人歇腳。這會兒,馮慎和查仵作肚裏也空了,便打算進去吃點喝點、墊墊肚子。

二人來至棚子裏,那守棚的老婦慌忙出來招呼。見那爐上蒸著一屜肉饅頭,馮慎便讓老婦揀那皮薄餡大的送上來。

老婦答應一聲,去爐上準備。馮慎和查仵作便在棚裏座頭上落了坐。

既是簡搭的草棚,自然免不了透風撒氣。坐了一會兒,查仵作便嚷著腳冷,又叫那老婦沏壺熱茶過來。

那老婦先將肉饅頭呈上,轉身放茶沏水,連壺帶盞一並送到二人桌上。

查仵作也沒跟馮慎客套,拎起那茶壺給自個兒先倒了一杯。茶汁一出,滿杯裏漂起了茶葉末子。

“馮少爺您瞅瞅,”查仵作一皺眉,道,“這茶渣子都快蓋過杯面了,給咱們上的是‘高碎’啊!”

“這種地方能喝上口熱茶,查爺就知足吧,”馮慎倒是不在乎,他吹了吹漂在杯面上的末子,呷了一口,“還算有點茶味。”

“您倒是不挑……”查仵作搖頭嘆道,也不再抱怨,抓過一個肉饅頭來啃嚼一口。

馮慎笑笑,也不多說,同查仵作一起開始吃將起來。

說到這高碎,也喚作高末兒,無非就是些茶葉碎渣兒。老年間,那新茶葉下來後,種茶人都要拿著篩子濾上幾遍。那葉肥芽嫩的,送到茶鋪裏去賣,剩下的那些散屑末子,也不舍得扔,都用瓦罐盛了,低價賣給手頭上不寬裕的窮苦之人。平日裏,查仵作之類的公人,喝的茶葉還算講究,自然會覺得那高碎生澀礙口。不過,這家的肉饅頭倒是料餡十足,故那馮查二人吃的很是香甜。

幾個肉饅頭下了肚後,感覺身上有了點熱乎氣。見吃得差不多了,馮慎便活動了下腿腳,朝著棚外極目遠眺。

這木樨園一帶,種了不少苜蓿。苜蓿耐寒,是那極好的草料。這附近駐紮著的豐台大營裏,都從這地方運料回去飼養戰馬。所以,這片之前是喚作“苜蓿園”。可能是後來有人嫌這名不算雅,用了個諧音,這才改成了“木樨園”。

可到了庚子年,八國聯軍憑著洋槍火炮,從海上一路攻破了紫禁城,那些個駐紮的官兵被打得潰不成軍,從此,便一蹶不振。眼下,這木樨園的苜蓿地早荒了好幾年,不要說是苜蓿,就連雜草都沒生得幾根。

望著殘雪皚皚的荒地,馮慎唏噓不已。而查仵作卻沒想這麽多,只顧抓著盤裏肉饅頭往嘴裏填。

正在這時,官道上遠遠的走來兩個人。等離得近了,這才看清是一個少女,攙著一名老者蹣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