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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陣死寂。卡佳來到他身邊。“蘇聯的天才從未消失,而且一直都存在著,巴雷,即使時機再惡劣,他們也不會被摧毀。”她的話中暗示自己也很堅強,“也許他們先要調適自己,準備接受新的環境,但不需多少時日,他們又會再度發出光芒的。我相信這就是你想說的話,是嗎?”

亨西格在發表他的演說了。那是一篇絕妙的偽善之作。“但願波多馬克暨布萊爾公司憑著勇往直前的精神,為東西方的相互了解獻上它寶貴的力量!”他的語氣中流露出充分的自信,音調和手中的杯子隨之上揚。他是個誠實的商人、心地善良的美國人。毫無疑問地,他扮演得有板有眼,懂得藏拙。“祝大家發大財!”他叫著,把杯子舉得更高了,“在這裏大家可以無拘無束,讓我們一起談生意,一起聊天,一起暢飲,一起讓這個世界更美好吧!各位女士先生們,我敬大家以及波多馬克暨布萊爾公司,並且敬我們雙方的利益,更敬開放運動。祝大家身體健康,阿門!”

他們都為巴雷鼓掌。斯派基·摩根先發起,尤裏和亞力克·薩巴提尼跟進,所有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的那些有經驗的人都大聲嚷著:“巴雷!巴雷!”很快地,整個會場都為巴雷喝彩。其中許多人甚至不知道這麽做的原因何在,而且,有一度誰也看不見他。突然間,他已站在放餐點的長桌上,手中拿著一支向別人借來的薩克斯管,吹奏起“我那奇妙的戀人”。自從第一次到莫斯科,每逢參加書展,他都要吹這首曲子。亨西格坐在鋼琴前面,以十足胖子沃勒的風格為他伴奏。

巴雷的吹奏既清晰又有力。站在門口的警衛們都擠進來聽他吹奏,樓梯上的警衛蜂擁到門口,而大廳裏的警衛則蜂擁到樓梯上。

“我們要到新印度餐廳去,看在老天的份上!”亨西格在人行道上眾目睽睽之下向巴雷抗議道,“帶卡佳一起過來,我們已經訂了一桌了!”

“抱歉!傑克。我們已另外有約了。是很久以前就約定的!”

亨西格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巴雷已經告訴過他:“她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我預備帶她離開,讓她安安靜靜地吃一頓晚餐。”

但是巴雷在告別亨西格之後並沒有帶卡佳去吃晚餐,如那些非正規人員在被撤哨前所證實的,並且,這一次帶頭的是卡佳,而非巴雷。卡佳帶他去的地方,任何一個在城市長大的青年男女都知道。這種地方在每一個大城市裏因為特定目的而建造的住宅區裏都有。和卡佳同年紀的年輕人裏頭,沒有一個人不把這種地方劃入其初戀範圍的。就在卡佳所住的公寓頂上,就在最上層樓梯和閣樓交接的地方,就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不過,這種地方在嚴寒的冬季裏比在夏天更常受光顧,因為到底裏邊還有著滿目瘡痍的熱水槽和被黑色繃帶緊緊繃著的重重水管。

但是,在到達這個地方以前,她先必須要確定馬特維和那兩個雙胞胎都安全無恙。而巴雷則站在樓梯口等著。然後她領著他走上數級樓梯,一直爬到最頂端的一層木制樓板。她身上帶著串鑰匙,可以打開那扇生了銹的鐵門。進了門之後,回身把門關上,然後引領巴雷走過屋頂的椽緣,到達一處堆放硬木頭的地方。她在那兒準備了一個臨時的臥鋪。躺在那兒,他們可以經由那肮臟的天窗看到天上淩亂的星鬥,聽著水管咕咕的聲音,還可以聞到他們身旁快幹的衣服所發出的臭味。

“你給藍道的那封信並沒有交到我的手中,”他說,“它最後到了我們那些官員的手裏。就是那些官員派我來找你的。對於這一點,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時間讓他們任何一人為任何事情而驚訝了。他已對她提過一些自己的計劃,而現在則絲毫不提。這是可以理解的——她已經知道得太多。此外,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有待商討,因為就在這一晚,卡佳告訴了巴雷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在事後讓巴雷得以完全地了解卡佳。而她也承認了自己對他的愛意,這份愛意足以支撐他度過那段他們都知道即將來到的短暫別離時期。

不過,巴雷也沒有久留不走,並沒有留給現場或是在倫敦的人為他擔心的借口。在午夜時分,他回到了梅日。這是他和他的那些同伴共度的最後一晚。

“噢,傑克,亞力克·薩巴提尼要我明天下午到他那兒去和他那批夥伴說聲再見。”他在一樓的酒吧裏對喝著睡前酒的亨西格說。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亨西格問道。他這麽問,是因為他像俄國人一樣,對薩巴提尼周圍的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巴雷搖了搖頭笑笑說:“你受的苦還不夠多?這次聚會是專為我們這些在過去絕望的日子裏共患難的弟兄預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