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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走進來的是奈德,然後才是巴雷。沒有人站起來。薛裏頓真是會故作謙卑,把他的座位放在所有美方與會者的中央。他溫和地替進來的兩位作介紹。

昆恩喜歡他們的樸實外表,他已經警告過我們:告訴你們的人不要太過機靈。薛裏頓先照著做了。

先開始問話的是拉瑞,他是個外向的人。托德個性沉默又有些孤僻,而拉瑞則戴了一枚超大型的結婚戒指,打了一條花色鮮艷的領帶,這兩樣東西顯得突兀而可笑。

“布朗先生,我們必須站在責難挑剔的立場把這件事情徹底地想一想,”他以一種十足的虛偽解釋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都知道情報有經過鑒定的,也有還沒經過鑒定的。我們現在想鑒定一下你的情報。這是我們的工作,而我們就是靠著這個吃飯的。請你千萬不要認為我講這話就是在懷疑你,布朗先生。分析的本身是一種科學,我們必須要尊重它的法律。”

“我們先得把它想像成一種組織過的拼湊,”坐在拉瑞身旁的托德帶著挑戰口吻脫口而出,“抽煙。”

拉瑞笑著向巴雷解釋托德並不是要巴雷抽根煙;“抽煙”在他們的行話裏,是“詭計”的意思。

“布朗先生,兩年以前的那天晚上,去皮裏德爾基諾是誰的主意?”拉瑞問道。

“大概是我的吧。”

“你確定嗎?”

“我們定那個計劃的時候,大家都喝醉了,但是我非常清楚,是我提議的。”

“你們喝了很多的酒,是嗎,布朗先生?”拉瑞說。

昆恩的大手用力地抓著一支鉛筆,就像要把它給捏扁了一樣。

“是很多。”

“你喝酒會忘掉事情嗎?”

“有時會。”

“那也就是說,有時不會啰!我們已經聽過了你和歌德兩人都酩酊大醉時所講的長篇大論。在那天以前,你可曾去過皮裏德爾基諾嗎?”

“去過。”

“去過多少次?”

“去過兩三次,也許四次吧!”

“你去那兒是拜訪朋友嗎?”

“是的,我是去拜訪朋友的。”巴雷回答的時候,直覺地擡起頭來,對美國人的這種問法表示了他的憤怒。

“蘇聯的朋友?”

“當然。”

拉瑞故意拉長了聲調,好讓“蘇聯的朋友”聽起來形同招認。

“能夠把那些朋友的身份和姓名講給我們聽嗎?”

巴雷講出了他那些朋友的身份和姓名。一位作家、一位女詩人和一位文學官員。拉瑞故意拿著筆慢慢地寫著。在他邊寫邊笑的時候,昆恩用他那雙陰沉沉的眼睛對著巴雷已成文字的話皺眉頭。

“布朗先生,就在你們去的那一天,”拉瑞繼續說道,“就在第一天,你有沒有想到要按幾個舊相識的門鈴,看一看有誰在,並且打聲招呼?”拉瑞問道。

巴雷並沒有想過他曾否想過。他聳了聳肩,習慣性地用他的手背擦了擦嘴角,完全是一副愛說謊的樣子。

“我想,我當時並不想帶巨無霸去打擾他們。我們人太多,他們會吃不消的。我當時沒有想過,真的。”

“真的嗎?”拉瑞說。

三個借口了,我不高興地數著。其實,只要一個就夠了。我瞥了一下奈德,知道他也是作如是想。薛裏頓太忙,根本無暇去想。鮑勃正忙著充當薛裏頓的手下。托德在昆恩的耳邊小聲地說話。

“這麽講,去憑吊帕斯捷爾納克的墓碑也是你的主意啰,布朗先生?”拉瑞追問道,就好像任何人要有這個主意的話,都該引以為傲的。

“是墳墓,”巴雷暴躁地糾正他,“是的,如果我不告訴他們的話,我不知道他們當中有誰還會知道它在哪兒。”

“而且,我也相信,去帕斯捷爾納克郊外的別墅也是你的提議吧?”拉端看了看他的筆記本說,“如果那些‘狗娘養的家夥’還沒有把它給拆掉的話。”他讓“狗娘養的”這幾個字聽起來特別的肮臟。

“是的,我也提議去他在郊外的別墅看看。”

“但是你們並沒有真正去他的別墅,對不對?你們甚至沒有搞清楚他的別墅還存不存在。帕斯捷爾納克的別墅從你們的旅程表裏刪除了。”

“那時天下著雨。”巴雷說。

“但你們還有車,而且還有司機,即使他的身上有惡臭,對嗎?”

拉瑞又笑了,而且還張大嘴巴,用舌頭舔了舔上嘴唇。然後,他閉上嘴巴,做思索狀。

“因此,你就召集了那次聚會,布朗先生,而且你也清楚地說出了那次遊玩的目的,”拉瑞恢復了他反復無常的聲調,“你指定了前往的目的地,領那一群人上山到那座墓碑,不,對不起,是墳墓。你們的人都下山之後,列斯丹諾夫就和你一個人談話。他問你是不是美國人,你說‘不是,感謝上帝,我是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