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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個羅素·薛裏頓講的,還是你講的?”奈德問道。

“我們怎麽能夠在把那麽一大堆復雜的資料給他們看的同時,卻要求他們不要征召他們的科學小組來參與其中?”克萊福仍然堅持著他的觀點,並且幹凈利落地就想把奈德的問題敷衍過去。“如果藍鳥所講的是真的,那麽,他們就需要盡他們所能地去幫助了。”

“如果!”奈德回嘴道,口氣裏帶著慍怒,“如果藍鳥所講的是真的,我的天哪!克萊福啊!你比他們更差勁。你要知道,有二百四十個人在那張表上,他們每個人都有太太、有一個情婦和十五個最要好的朋友。”

“第二,”就在我們都已經忘了還有個第一的時候,克萊福繼續說道,“這不是我們的情報機構所能處理的事情;要處理,也得靠蘭利的。”他在奈德還沒來得及插嘴進來的時候,就把頭一轉,朝著我說了下去,“帕爾弗萊,你說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我們和美國人訂的合約裏,是不是有規定我們得把所有的戰略資料先給蘭利過目?”

“在戰略資料上,我們是得完全依賴蘭利的,”我承認的確是有這麽回事,“他給我們他們想要我們知道的資料,而相對的,我們得把我們所發現的一切讓他們知道。這種事情不會有太多次,但條約上就是這麽規定的。”

克萊福細心聽完,並且表示我說得沒錯。他在冷漠中帶著一種異乎尋常的野蠻,讓我覺得奇怪。如果他還有良心,我也要說他的良心不會太好過。他這一整天都在美國大使館中幹些什麽?他究竟拿了些什麽東西給什麽人?為什麽要給他們?

“在我們這個單位裏,很多人都誤解了一點,”克萊福又繼續說道,這一次,他是直接對著奈德說,“他們以為我們和美國人是在同一條船上。其實不然,特別是在談到戰略的時候,我們和他們並不是在同一條船上。在我們國內,還沒有任何一個戰略分析家能夠和美國的戰略分析家相提並論。我們是一條小船,一條毫不起眼的小船,而他們是伊麗莎白女王號。我們沒有資格告訴他們該如何駕駛他們的船。”

就當我們被克萊福振振有詞的說法給震懾住的時候,他的熱線電話響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去接,因為他總是喜歡在下屬面前接聽熱線電話。不過,他運氣不好,是布拉克打來找奈德的。

卡佳剛才打電話到敖得薩給巴雷,他們已經同意晚上會面,布拉克說。莫斯科的情報站要求奈德立即同意他們對這次會面所提的行動建議。奈德立刻就離開了。

“你跟那些美國人都在搞些什麽?”我問克萊福,但他懶得回答我。

第二天,我整天都在跟那些瑞典人窮聊。蘇俄司裏,恐怕很難有比現在更生氣蓬勃的時候了。間諜的工作就是要等待。約四點時,我溜回房間,打了個電話給漢娜。這種事情我偶爾為之。四點鐘的時候,她已經從兼職的癌症研究所回來了,而她的丈夫從來沒有在七點以前回家過。她告訴我她這一天是怎麽過的。我根本沒心在聽。我告訴她我兒子亞倫的一些事清:他現在正在伯明翰和一位護士打得火熱。那位護士是個好女孩,但配不上亞倫。

“我待會兒再打給你。”她說。

她有時會這麽說,但她從來沒有打過。

巴雷走在卡佳的身邊。他可以聽到她的腳步聲,就像是緊跟在他自己腳步後的回聲一樣。在充滿狄更斯風味的莫斯科,那些墻壁片片剝落的大廈浸浴在死氣沉沉的灰暗燈光中。第一棟大樓的中庭光線昏暗,第二棟大樓則是完全漆黑一片。垃圾堆裏,幾只貓正瞪著他們。兩個留著長發,看模樣可能是學生的男孩正隔著一排包裝箱打網球。另有一個男孩斜靠在墻壁上。他們的面前有一道門,上面被人信手塗鴉地塗下一些書和一輪新月。“注意看紅色的標記。”維克婁已經告訴他了。她的臉色蒼白。他心想,也許他自己的臉色也跟她一樣蒼白,因為如果他的不是,那可真是個活生生的奇跡了。有些凡人是不可能變成英雄的,而有些英雄也不可能倒著回去變作凡人。他想著想著,心裏不由得覺得康拉德這句話說得實在有道理。而巴雷·布萊爾呢?也不可能成為英雄的。他抓住了那個門把手,用力地拉了一下。她在後面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她頭上戴著一條頭巾,身上穿著雨衣。門把手是轉了,但門還是紋絲不動。他用兩手推了一推,不動。他又使出更大的勁兒。打網球的那幾個男孩用俄語對他嚷嚷起來。他立時停了下來,覺得背後好像有火在燒著。

“他們說也許你應該踢門。”卡佳說著,他往後看了看她,令他非常驚訝的是,她居然是笑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