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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太好了!”他一邊叫著,一邊翻著他的口袋,找出了一張盧布紙幣。

一輛綠色的“拉達”車就停在旅館出口外,車上的散熱器被撞壞了。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全蘇版權協會”。那位司機靠在車子的引擎蓋上卸下雨刷,以免被宵小偷去。

“斯科特·布萊爾?”巴雷問他,“你在找我嗎?”那位司機對他一點兒都不理睬,繼續他的工作。“布萊爾?”巴雷繼續問道,“斯科特?”

“這些是給我的嗎,老兄?”維克婁已來到他身後,問道。“你很好嘛!”他小聲地又說道,“後面半個人影也沒!”

維克婁會在你背後替你把守著,奈德已經這麽告訴過他。維克婁會知道你是不是被人跟蹤了。除了維克婁還有誰?巴雷心裏這樣想著。昨天晚上,就在他們剛進旅館登記住房的時候,維克婁就消失不見了,一直到午夜,當巴雷都要上床睡覺了,才透過窗戶,看見他站在街上和兩個穿牛仔褲的年輕人談話。

他們進了汽車,巴雷就把那束郁金香丟到後面架子上。維克婁坐在前面的座位,以極為流利的俄語和司機親切地閑談著。那位司機突然大聲地笑了起來,維克婁也笑了。

“能說給我聽聽嗎?”巴雷問道。

維克婁已經這麽做了。“我問他是不是願意在女王到此訪問的時候為她駕車。有一句話是這麽講的:‘如果你要偷,去偷一位百萬富翁,如果你要勒索人,就去勒索女王。’”

巴雷把車窗放下來,邊哼著曲子邊敲著窗框,一直到八點十五分以前,他除了閑逛以外,無事可做。

“巴雷!歡迎你蒞臨這個‘蠻荒危險區’!看在老天的份上,請你不要和我在門口握手。我們已經是麻煩不斷了。你的氣色真好。”亞力克·薩巴提尼就在他們有時間互相打量的時候帶著警告的語氣抱怨著,“我能不能問你,你為什麽沒有喝醉?你在談戀愛嗎?你又離婚了嗎?你最近究竟在幹什麽?弄到要求來跟我坦白的地步?”

薩巴提尼拉長了臉,用十足精明的目光審視著他。那凹陷的臉頰上始終戳印著界限分明的陰影。

巴雷初認識他的時候,薩巴提尼已經是以假工作為名的一名可疑翻譯。現在,他仍然是一位可疑的“重建”計劃英雄,穿著大號的白領襯衫和黑色西裝。

“我已經聽到了‘消息’,亞力克。”巴雷解釋道,他塞給他一束用褐色紙包起來的過期《時代》雜志時,舊日的癖好又襲上心頭。“每晚十點過後躺在床上好好地看一本書。來見一見我們的俄語專家李思·維克婁。他對你了解得比你自己都多,是不是啊,維克婁?”

“哦,謝天謝地!終於有人了解我了解得這麽清楚了!”薩巴提尼抗議道,並且很委婉地拒絕了那一份禮物,“近來我們對自己越來越沒把握了?因為我們這個蘇聯大謎團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登台。順便問你一下,維克婁先生,你對你的新老板所知多少?舉例來說吧,你有沒有聽說過他現在已經一手承擔起重新教育蘇聯人民的責任?我告訴你,以他的高瞻遠矚,居然能看見有一億的蘇聯人口正饑渴地想在他們空余時間內充實自己。他正準備把各種各樣的書賣給蘇聯人民,例如:如何自修希臘文、三角和如何做家務等等。我們必須告訴他說,在蘇聯那些在馬路上閑逛的人都認為自己不堪造就。因此,他們一空下來就喝得爛醉如泥,你知不知道,雖然如此,為了討好他,我們還是買他的書。我們買的是教大家如何打高爾夫球的書!你想像不到我們會有多少人被你們那套資本主義者所玩的高爾夫球給迷住吧?”他越來越急促地說道,“並不是我們這兒有資本家!噢!老天!不是的。”

他們足足有十個人圍坐在一幀木頭鑲框的列寧像下面的一張黃桌旁。薩巴提尼滔滔不絕,其他的人不是在聽,就是在抽煙。就巴雷所知,其中沒有一個人有資格簽合約或是核準一份買賣。

“現在巴雷,你說你這次到這兒來的目的是為了買蘇聯的書,究竟是什麽意思?”薩巴提尼挑起了他的眉毛,把指尖對放在一塊兒,有一點福爾摩斯的架勢。他單刀直入地要求巴雷說明。“你們英國人是從來不買我們的書的。反之,你們總是讓我們買你們的書。還有,你現在破產了。這是從倫敦來的朋友跟我說的。他們說,阿伯克洛比暨布萊爾公司已經呼吸不到上帝的空氣和蘇格蘭的威士忌了。我個人認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但你為什麽還要來?我想你此行的目的只是想找個借口來看看我們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那張黃桌在陽光下浮動著,而它的上方彌漫著一堆煙氣。黑白照片裏的卡佳身影在巴雷的心中來了又走了。魔鬼是所有女孩的借口。他們拿著漂亮的列寧格勒杯子喝茶,薩巴提尼仍然提出他慣有的警告,警告不要直接跟蘇聯的出版商做交易。他選擇維克婁作他的聽眾,告訴他全蘇版權協會正在不分晝夜地和這個世界上其余的部分打仗,而且這場仗還有得打呢!兩個臉色蒼白的人晃了進來聽他們談話,但又晃了出去。維克婁請人抽法國香煙以博取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