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布拉德菲爾德家的“文化”(第4/8頁)

布拉德菲爾德在太太先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把波特酒向左傳遞。那帶輪銀盤是一般的兩倍大,帶有一條精致的銀鏈。

“沒有。”特納回答說,語氣冷硬得任誰都受不了。但薩布心中只有自己的音樂聲。

“荒唐!英國人應該繁殖的。多生些小寶寶。然後讓英國、德國和斯堪的納維亞組成一個小歐洲,形成一種自己的文化。叫法國人見鬼去,叫美國人見鬼去,讓非洲人見鬼去。小歐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特納先生?”他舉起前臂,拳頭緊握。“又強又善良。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愛說什麽話就說什麽話,有自己一種文化。文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接著喝了一口酒。“頂呱呱!”他喊道,“我喝過最好的波特酒!第一名。”他把酒杯舉向蠟燭。“顏色就像是心臟的血。什麽牌子的,布拉德菲爾德?我當然確定是‘柯本’,但他常當面反駁我。”

布拉德菲爾德面有難色。他看看薩布的杯子,看看細頸瓶,又看看自己的杯子。

“我很高興你喜歡這酒,薩布,”他說,“但作為一項事實,我想你正在喝的是‘馬特拉’。”

站在落地窗前的萬代隆格開始笑。那是一種帶報復性的爆笑聲,維持了一長段時間。他的整個身體隨著笑聲抖動,兩片老肺葉激烈地一收一張。

“好吧,薩布,”他說,好不容易笑完,慢慢走回到桌子來。“或許你可以把你的‘文化’帶一點點到荷蘭去。”

接著,他又再次笑起來,笑得像個小學生,用骨棱棱的手掩住口。特納為薩布感到難過,不以萬代隆格為然。

西布克龍沒喝半口波特酒。

“聽說你今天去過布魯塞爾,布拉德菲爾德。我衷心希望這是一趟成功之旅。遺憾的是,我聽下屬告訴我,新西蘭的問題構成了一個嚴重障礙。”

“綿羊!”薩布驚呼,“誰會吃綿羊?英國人在那裏搞了個農場,現在沒有人不吃綿羊了。”

布拉德菲爾德的聲音變得更深思熟慮了。“布魯塞爾那邊沒有出現新問題。新西蘭和農業基金56的問題多年來一直就是在台面上的。在朋友之間,它們都不是不可解決的問題。”

“朋友之間。但願你是對的。也但願這友誼夠堅固,而那些問題夠微不足道。讓我們這樣希望。”西布克龍再一次凝視特納。“那麽說黑廷走了。”他說,兩只手合在一起,就像祈禱。“這對於我們的圈子來說真是個大損失。特別是對教堂來說。”他直視特納,補充說:“我的下屬告訴我你認識傑出的英國記者山姆·阿勒頓先生。我聽說你們今天談過話。”

萬代隆格給自己倒了一杯“馬特拉”。薩布一臉陰沉,望望西布克龍,又望望特納,開始一點點明白是怎麽回事。

“路德維希,你怎會有這個奇特想法的?你說的‘黑廷走了’是什麽意思?他只不過是請了事假罷了。我不明白那些愚蠢的謠言是怎麽傳開的。可憐的家夥。他惟一的錯是錯在沒有知會牧師。”布拉德菲爾德的笑聲聽起來很假,但卻是一種勇氣的表現。“他請了事假。你得到的是錯誤消息,路德維希。奇怪,你消息一向很靈通的。”

“你曉得,特納先生,我在這裏有許多棘手事務要處理。可以說是我自討苦吃,我的職責是在示威期間維護公共秩序。我要對我的部長負責。盡管能力有限,但我的責任並沒有因此減少。”

他謙遜得像個聖徒;只要給他一件白長袍,他準可以到黑廷的唱詩班獻唱。“我們預期一場小小的示威活動將會在星期五舉行。我恐怕目前聯邦德國有少數人對英國人並不是十分友好。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受傷,所以很自然會希望知道每一個人的所在,以便可以保護他們。但布拉德菲爾德先生卻常常因為工作太忙而忘了告訴我。”他停下來,瞧了布拉德菲爾德一眼,“我現在並不是在責怪他。他為什麽應該告訴我呢?”他兩只手分開,表示讓步,“本來就有很多小事甚至一兩件大事是布拉德菲爾德沒有告訴我的。他沒有義務告訴我,因為那是和他外交官的職務相違背的。我說得對嗎,特納先生?”

“那不需要我來傷腦筋。”

“但卻需要我來傷腦筋。讓我來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的下屬都是觀察敏銳的人。他們常常會東張西望,點算人數。但最近他們發現少了一個人。他們進行了調查,像是詢問他的仆人和朋友之類的,得出的結論是他平白消失了。我馬上就為他擔心起來。我的下屬也是如此,他們都是很有同情心的人。他們不喜歡有人走失。他們很多都是年輕人,心腸很好。黑廷到倫敦去了嗎?”

最後一個問題是直接對特納發問的,但布拉德菲爾德卻把它接過來,特納在心裏感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