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現在(第4/11頁)

島田皺起濃眉,不斷地打著響舌道:“你就承認了吧,主人!你既然已經設計了這麽多令人毛骨驚然的兇殺案,難道結局時就不能幹脆一點嗎?”

“你——”我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止不住地顫抖,“你是說我是兇手?”

“不是嗎?”

“請你不要亂說。我到底犯了什麽罪?”

“所有的!”島田毫不猶豫地說,“殺三田村大夫的是你吧,而且在作案後回房間時,殺死了目擊這一切的野澤。”

“胡說!”

“不僅這些,去年的事件也全是你做的。”島田繼續說,“把根岸文江從塔上的陽台推下來的人是你。偷畫的人,還有制造地下室被肢解的屍體的人也是你。”

“請等一下,島田先生。”森滋彥慌忙對島田說,“這個毫無道理。不管這麽說……”

“是啊!”大石附和著說,“要是其他的某個人倒還說得過去。只有藤沼先生是不可能做那些事的。”

“是的,正如你所說的,確實如此。”島田拍著襯衫上的汙跡,點了好幾次頭,“藤沼先生是不可能做到的。根岸文江墜樓時,他確實不在場。關於地下室的屍體,對於腳有殘疾的他來說,一個人也不可能在地下室的樓梯上爬上爬下。至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三田村大夫被殺事件也一樣。既然電梯已經壞了,對於他來說爬上塔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是的,確實應該是絕對不可能的。”

“你好像瘋了!”我竭盡余下的所有力氣,瞪著站在眼前的他,“看來我把你請進這個家裏還是錯了。”

“是錯了!”島田不以為然地笑了,“不,也不能一概這麽說。就是說,即使我今天不來,可能遲早你都是走向滅亡的命運。”

“命運?”

“是的。作為住在中村青司建造的這座館內的人的命運。”

“不要說了,”我揮手叫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那不可能。”島田霍然走到我跟前,靜靜地用憐憫般的眼光看著吃驚地坐在輪椅上的我,說:“你是要我來扒下這個面具嗎,正木慎吾先生?”

同一房間 (淩晨3點45分)

由裏繪口中發出的類似悲鳴的短促的聲音傳到了我耳裏,也許她一直在隔壁的房間裏豎著耳朵聽著。

島田潔瞬間轉頭向那邊看去,但馬上將視線轉回來。

“你擔心她嗎?”他問我,“要把她叫過來嗎?”

“不,不用了。”我緩緩地搖搖頭。

“我想起來了,正木先生,這或許只是我胡亂猜想的,不過……”島田好像認為這早已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一樣,用正木這個名字叫著我,“昨天,我在這個房間前發現的那封信。那應該是她寫的吧?”

看著無言的我,他滿足地點點頭。

“果然如此。‘滾出去,從這裏滾出去’。她是想通過暗示在這個館內有某個人發現了你——不,也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你們的罪行來恐嚇你。大概她是希望能以此迫使你帶著她離開這裏吧。昨天晚上,我記得你曾對那張便箋何時塞到門下這個問題的可能性作了種種推測。後來,我順便想到,如果由裏繪是這封信的主謀的話,那就是說盡管你從前面的走廊經過,但卻忽視了插在門下的便箋。從我發現的情況來看,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如果坐在輪椅上視線向下的話,就更不可能了。然而,事實上真的是你沒有發現。落在紅色地毯上的綠色便箋——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那是非常醒目的。然而對於你來說卻不是。”

“啊……”我忍不住發出呻吟聲。是的。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我沒有發現。不,應該說我沒有能力發現。

“12年——不,已經是13年前了,由於藤沼紀一駕駛的車發生的車禍,你失去了未婚妻,紀一自己的臉和手腳也都受了傷。但是奇跡般幸免於大的外傷的你,卻留下了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是致命的後遺症——色覺異常,也就是後天性的紅綠色盲,對嗎?”

“啊!”我又呻吟了一聲。 ※棒槌學堂の 精校E書 ※

是的。我的眼睛從那時起就失去了正常的色覺。那真是致命的傷害,它從根本上剝奪了作為畫家的我的未來。紅色和綠色看起來像灰色,無法對兩者進行區分……

相約一生的戀人和作為畫家的未來——最重要的東西一下子都被奪走了,這是多麽可悲和痛苦的事情啊!盡管我知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我還是非常憎恨那場事故以及當時開車的藤沼紀一。

因此,我的眼睛漏過了落在地毯上的那張便箋。主館地毯灰暗的紅色、副館地毯以及窗簾的青苔色,對於我來說都只是灰色。這房子周圍綠色的群山和裝飾在中院的花叢也都只是“退色的”、“昏暗而陰郁的灰色”。即使是昨天島田來的時候,我也被綠葉繁茂的樹木所幹擾,很難看到他停在坡道下林陰道上的紅色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