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過去(第5/8頁)

(但是,由裏繪雖然在自己的手中,卻是在自己的手無法觸及的地方。)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沒辦法,可是……

正因為這樣,十年來一直被我幽禁在這館內的由裏繪的內心,直到現在仍然緊緊地關閉著。仿佛是沒有靈魂的木偶。而且,只要她是這個樣子,我的心中恐怕就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安詳。然而到底該怎麽樣才能讓她向自己敞開心扉呢?

紀一用戴著白手套的手觸摸著裸露的臉頰。那是令人毛骨驚然的感覺。

(只要這張臉,還有這雙腳能像原來那樣……)

事到如今,再想也沒有用了。這種事早在十多年前就應該死心了。紀一不僅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今後整容醫學的發展上,而且連腿部的恢復訓練也早就放棄了。但每次看到一年比一年漂亮的由裏繪,這種想法就比以前更強烈地折磨著他的心。

這時,從通向起居室的門那邊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紀一吃驚地轉過身。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他慌忙將放在桌上的面具照原樣戴到臉上。將輪椅移向起居室的門時,微弱的敲門聲不斷地重復著。那聲音仿佛不久就要消失在外面盤旋的風雨聲中似的讓人感到恐懼。

“誰?”

紀一發出嘶啞的聲音,從書房來到起居室,直接向通往走廊的門走去。

“誰啊?”他又問了一遍。隔了一會兒,一個纖細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回答道:“由裏繪。”

他馬上把門打開。在熄了燈的走廊的黑影中,站著身穿白色睡衣的妻子。

“怎麽了,這麽晚了?”他吃了一驚。雖然從飯廳回這裏之前,他說過“如果一個人在塔屋害怕的話,就到我的屋子裏來”,但是並沒想過她真的會來。

“上面的屋子還是有點可怕吧?”

“不。”出乎意料,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是怎麽了?”他疑惑地眨著眼睛,總覺得她的樣子很怪,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嘴唇沒有血色,還在微微地顫動。

“發生了什麽事嗎?”

“下面有奇怪的聲音,所以下來看看。結果,飯廳的門是開著的。我覺得放心不下,就到走廊裏看看……”由裏繪用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組織著語言,“開燈看了一下,樣子很怪。後門微微地開著……”

“後門?”

“是的,而且走廊上的畫也少了一幅。”

“你說什麽?”他吃驚地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由裏繪縮著身體,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點了點頭:“我想這件事很嚴重,所以……”

“是北回廊嗎?”看到由裏繪再次點頭,他馬上抓住了車輪的把手,“把倉本叫起來。由裏繪,你也一起來。”

北回廊——副館大廳 (淩晨1點25分)

正如由裏繪說的那樣,飯廳東側的門開著。要是平時,倉本睡前肯定會關好的。而且,連旁邊的後門也留著黑黑的空隙。倉本是不可能不關好門窗的,可是……

叫由裏繪去倉本的房間後,紀一往點著燈的北回廊裏面走去。在長廊的中間——左側的墻壁上確實少了一幅畫。應該是掛著題為《噴泉》的小品畫的地方,卻什麽都沒了。

不久,穿著青色縱條紋睡衣的倉本,慌慌張張地從雨道走出來。

“老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自己看吧。”紀一低聲回答,指著不見了畫的墻給他看。倉本“啊”地叫了一聲,用手背擦了擦惺松的眼睛。

“這是……”

“誰把畫給拿走了,只能這麽認為。”

“我睡前巡查的時候,還好好的……”

“要是這樣的話,就是那以後的事情了。”面具的主人咬著牙看著呆若木雞的管家,“門窗全部像以往那樣關好了嗎?”

“是的,確實都關好了。”

“那邊的後門呢?”

“當然。”

“但是,現在門沒有鎖啊?”

“啊?這麽說來,有壞人從外面……”

“在這樣的暴風雨中嗎?”紀一努力冷靜地分析事態,“下面的路已經塌方了,從鎮上來是不可能的。而且,門上的鎖並沒有壞。要是沒有裏面的人做內應,外面的人是不可能進來的。”

“不過,那會是誰呢?”

“要是有可能的話,恐怕是反過來。就是說,是這館內的某個人,偷了畫從那扇門逃走了。”

“在這樣的暴風雨中嗎?”這一次是倉本反問了。紀一撫然地搖搖頭。

“不知道。不過,現在門鎖是從裏面打開的,畫又丟了一幅。總之……對了,看來必須先和客人們碰個頭,聽聽他們怎麽說。”

接著,紀一命令倉本去確認一下其他地方的門窗是否關好以及收藏品是否安然無事,自己便帶著由裏繪向副館走去。

“啊呀,怎麽啦,主人?還有由裏繪小姐。” 兩人一進人大廳,便響起了一個帶有金屬光澤的聲音,一看,沙發上坐著三田村。隔著放著國際象棋棋盤的桌子,在對面的沙發上坐著的是森教授。已經過了1點半了,但兩個人好像還在興致勃勃地玩著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