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過去(第3/8頁)

“啊,沒有!”古川慌忙四下張望,“我並沒有這種打算……只是那個,這麽精彩的畫,所以無意識中就……”

“總之,請您不要觸摸作品。”

“啊!這個麽,好的。”瘦骨嶙峋的臉頰被染得一片通紅。在倉本看來那並不是生氣,而是因為羞愧。

“我再次提醒您注意。”又強調了一次後,倉本從古川的身旁走過。這時,垂下肩膀的他的低聲喘息聲從耳邊掠過。

倉本一直走到廚房前。古川保持著垂下肩的姿勢一動也沒有動。倉本明白古川無力地看著腳下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窺視著自己。雖然放心不下,但他又不能一直在這裏監視著。“恐怕呆會兒應該先向主人報告一下。”倉本向他投去無言的一瞥,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了後,便打開正等著自己去做不習慣的洗滌工作的廚房的門。

倉本莊司的房間 (淩晨1點5分)

微弱,但確實是非自然的光線晃動了幾下。

(光?……)

在位於主館外面自己的房間裏,正打算拉上窗簾的倉本莊司,擦了擦沉重的眼皮,重新往外面暴風雨仍未停息的黑暗中看去。

傭人的房間位於主館東端,有兩個房間。在左右夾著兩個短雨道,與廚房相對的位置上。北側——也就是靠回廊的房間是根岸文江的臥室。倉本的房間在它的旁邊,是從兩個方向面向中院的那一間。

(是什麽東西,剛才的光?)

好不容易把廚房的洗滌工作全部做完,已是晚上10點半,之後,倉本像往常一樣去檢查水車的機械室。出入機械室的門位於西回廊的北端。雖然在大門的旁邊也設有出入口,但那邊在一般情況下幾乎不用。

進了門,地面就低了一段。天花板只有門那樣高,這已經是在緊鄰房子西面而建造的細長形混凝土房間之中了。而且在左首墻上還有一扇門,連著通向半地下室的機械室的樓梯。

在水車館的建築中,即便是在西回廊裏,外面轉動的水車聲音也不怎麽刺耳,那是因為墻上塗了隔音材料。但是,一旦進入機械室,空氣便在宛如小工廠般的噪音中震蕩不已了。就在隔著混凝土墻壁的旁邊,三個巨大的車輪正不停地轉動著。那轉動聲、水流、水車舀水的聲音……這裏的世界已是完全遠離了象征著這個山谷、這個館內以及這裏日常生活中的“靜寂”一詞了。

孤立地從墻上突出的是橫貫房間的三根車軸。從強度、耐久性、能量的傳遞效率等來考慮,這些軸都是用金屬做成的。橫臥在地上把這些圍起來的是發電用的機器。十年前,設計這個屋子的叫中村青司的建築家,請這方面的專家制作了規模巨大的裝置。就連被委托管理這個房間和機器的倉本也不能完全掌握、了解它的結構。不過,幸虧他粗略地學過運行和維護方面的詳細手冊,估計一般的問題他都能應付得了。這十年來,除了半年一次的定期檢查以外,因發電機方面的問題,而請專家來的情況也僅有一兩次而已。

倉本從開在外側墻壁上的窺視窗確認水溝的狀況。

外面的風雨雖然已有所減弱,但仍在繼續著。水溝對面的前院連一盞路燈也沒有。在被厚厚的雲層覆蓋著的、連一絲星光都沒有的黑暗中,轟隆作響的水流使巨大的車輪奮力地轉動著。

眼前的光景和身後到處蟄伏的黑暗的氣息,在瞬間讓倉本的心為之一緊。盡管一直都是這樣,但晚上這個屋子還是略微顯得有些可怕。再加上外面是這樣的暴風雨,就更讓人有這種感覺了。

用準備好的手電透過窗戶照了一下水溝。水位已經漲了很多了,不過距危險水位還有很遠一段距離。達到危險水位時,就必須到設在上流的水門去調節通過的水量了,不過現在還沒有這個必要。接著,倉本又仔細地檢查了計量器,也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走出機械室,他又去確認館內門窗的關閉情況。從塔的部分開始,向右繞回廊轉了一圈。

飯廳的窗戶、北回廊西側的後門。回廊中收藏品陳列的左側墻上,僅在較高的位置上設置了通風孔,沒有一扇窗戶。為了避免陽光照到畫上,右首上方並排的柱子之間安裝了木制隔板。

出了如洞穴般的小廳,從東回廊向副館走去。

在大廳內,三田村則之和森滋彥兩個人正在下國際象棋,正木慎吾在旁邊觀戰。據說大石已經帶著拿破侖酒和玻璃杯回房間了。

倉本放心不下剛才在北回廊中看到的那件事,便問古川怎麽樣了。說是他比大石還早,10點半左右就回二樓的房間去了。

“好了,我也要回房去了。”

在正要離開大廳的倉本身後,正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倉本當時無意間看了一下鐘,是晚上10點5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