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灰燼之河 31(第2/4頁)

是啊,你當然行,齊格利心想。奧斯卡這樣的男人,是能夠讓其他男人對他產生信心的。女人也一樣,齊格利估摸著。他還琢磨著,秀色可餐的艾琳娜是不是已經成為奧斯卡的俘虜了。他將磁卡放在奧斯卡攤開的手掌上,向他們指明了道路。

齊格利先生是一個信奉許多格言的男人——“安靜的顧客一定就是滿意的顧客”是他最鐘愛的一句。於是接下來,四樓房間的一片寂靜就被他解釋為:艾琳娜和她的朋友奧斯卡對居住環境很滿意。於是齊格利先生也高興起來。如今他變得樂意為艾琳娜效力,多多取悅她了。整個上午,她的印象始終留在他心裏,就像她身上的香味始終揮之不去一樣。他發覺自己竟然盼著出點問題,來一件愚蠢的投訴,或許就能有機會和她商討一番。然而什麽也沒有,有的只是“滿意”帶來的靜寂。如今她有了她的奧斯卡,不需要這位全歐洲最講究的酒店經理了。齊格利先生,又一次把事情辦得好過了頭。

他再沒聽到他們的動靜,連人影都沒見到。直到當天下午兩點,他們才集中到了大堂,歡迎與會代表的到來。此時前庭飄起了雪花。齊格利相信,糟糕的天氣會使古老的酒店更有吸引力——暴風雪中的庇護所,同它的所在國瑞士正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一輛豪華轎車開上車道,車上走下兩名乘客。一位是魯道夫·海勒先生本人。這是一位矮小的老者,身穿昂貴的深色正裝,佩著銀色的領結。他的眼鏡略帶些顏色,這說明他的眼睛有疾。他腳步迅疾匆忙,說明他雖然上了年紀,卻足以照顧好自己。齊格利先生歡迎他光臨道爾德酒店,又和他握了手。他的手似乎是石頭做的。

陪他同行的是面色冷峻的卡佩爾曼先生。此人大約比海勒年輕二十五歲,一頭短發,鬢角處已變得灰白,一雙深綠的眼睛。齊格利先生在道爾德酒店見過不少保鏢,卡佩爾曼先生顯然屬於同一類型。他安靜而警覺——沉靜得如同教堂裏的老鼠。他的步履穩健而有力,綠眼睛既鎮定又時刻不停地掃視著。齊格利先生看見艾琳娜正凝視著卡佩爾曼先生。也許他方才對奧斯卡的判斷有誤,沉默寡言的卡佩爾曼說不定才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接著到來的是美國人:布拉德·坎特韋爾和謝爾比·薩莫塞特,分別是弗吉尼亞州賴斯頓的希仕代通訊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和運營官。他們身上有一種沉靜的氣質,齊格利以往在美國人身上很少見到。他們沒有出格地表現友好,走過大堂的時候也沒有大吼大叫地講電話。坎特韋爾的德語同齊格利說得一樣好,不過,他不願多做目光交流。薩莫塞特更加和藹可親些。從他那飽經旅程的西裝和略微褶皺的條紋領帶可以看出,他是位“東海岸預科生”[1],而他那上流社會特色拖長腔調也印證了這一點。

齊格利先生致了幾句歡迎詞,隨即靜靜地退開。這件事他做得格外好。艾琳娜帶著眾人走向樓梯的時候,他溜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這班人非同一般啊,他心想。他期待著這次談判能有個了不起的結果。他在此次事件中的角色盡管並不起眼,但還是精準而周到地提供了服務。今天的世界,這樣的品質沒多少價值,但在齊格利先生的小小王國裏,這些卻是他的籌碼。他猜測海勒企業和希仕代通訊的人也會有同感的。

在蘇黎世中部,距離墨綠色的利馬特河注入蘇黎世湖的地方不遠,一條安靜的街道上,康拉德·貝克爾正忙著給自己的私人銀行上鎖關門,準備下班。此時寫字台上的電話輕輕響起。從程序上說,距離關門還有五分鐘,他真的不想接電話了。依著貝克爾的經驗,這麽晚打來電話的顧客一定會帶來麻煩,而他這一天已經過得夠不容易了。不過,作為一名優秀的瑞士銀行家,他還是伸手拿起聽筒,機械地放在了耳邊。

“貝克爾和普爾銀行。”

“康拉德,我是謝爾比·薩莫塞特。你他媽的過得怎樣?”

貝克爾用力咽了口唾沬。薩莫塞特是美國中情局的人——至少,這是那人自稱自己聽使用的名字。貝克爾很懷疑這只是個化名。

“需要為您做什麽,薩莫塞特先生?”

“別來這套虛禮了,康拉德。”

“那您的要求是?”

“你不妨下樓走到塔爾大街,到那輛銀色奔馳車的後座上。”

“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們要見你。”

“奔馳車要帶我去哪裏?”

“讓你開心的地方,我保證。”

“穿什麽衣服合適?”

“商務裝就好。還有啊,康拉德……”

“我聽著呢,薩莫塞特先生。”

“別端著架子了,這回要來真的了。下樓,上車。我們盯著你呢。我們一直在盯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