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灰燼之河 28(第4/7頁)

“不見得吧,阿德裏安。”加百列說道,“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裏。”

“你指的是麥克斯·克萊恩帶來的針對沃格爾的傳言?”

“你們也知道?”

“沃格爾向我們發出警告,說我們在維也納可能出現異常狀況。他要求我們幹預,消除所有的傳聞。我們告訴他,我們不能那麽做。”

“所以他自己出手解決問題了?”

“你的意思是說,沃格爾制造了戰爭索賠處的爆炸案?”

“不僅如此,我還認為他謀殺了麥克斯·克萊恩,為了讓他永遠閉嘴。”

過了片刻,卡特爾才開口答話:“如果沃格爾真是案犯,那麽他一定通過了許許多多重掩護,你絕不可能逮他個正著。另外,爆炸案和麥克斯的死是奧地利國內的事情,不是以色列的事,又不會有任何一個奧地利檢察官對路德維格·沃格爾展開謀殺罪調查。這是條死胡同。”

“他的名字叫拉德克,阿德裏安,不叫沃格爾,問題的關鍵在於‘為什麽’。為什麽拉德克對伊萊·拉馮那麽關心,以至於要下手謀殺?而且即使伊萊和麥克斯·克萊恩確實能夠證明沃格爾真的就是拉德克,奧地利國家檢控官也不可能再審判他了。他太老了,太多的時光流逝了。沒有目擊證人,除了克萊恩之外再沒別人了,在奧地利,就憑一個老猶太人的話,拉德克是絕不會獲罪的。既然如此,何必訴諸暴力?”

“這麽說來,似乎你已經找到合理的解釋了。”

加百列望著他身後的沙姆龍,用希伯來語嘟囔了幾句。沙姆龍將一個文件夾遞給加百列。那裏面裝滿了調查過程中他收集的所有材料。加百列打開它,取出一件東西:那是他在薩爾茨卡默古特的拉德克家裏拿到的,照片上是拉德克同一個婦人和一個十幾歲的男孩。他將照片鋪在桌上,轉了個角度,讓卡特爾看清楚。卡特爾看看照片,又把眼光移向加百列。

“她是誰?”加百列問道。

“他的妻子,莫妮卡。”

“他何時娶的她?”

“戰爭期間,”卡特爾說道,“在柏林。”

“他的档案裏從未有過黨衛軍批準的婚姻記錄。”

“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記錄在拉德克在黨衛軍的档案裏。”

“那戰後呢?”

“她在普拉赫定居了,使用她的真名。他們的孩子生於1949年。沃格爾搬回維也納的時候,格倫將軍認為莫妮卡母子如果公開與他同行,會很不安全——中情局的看法也是如此。於是他們就從沃格爾情報網裏找了一個男人,為她包辦了一場婚姻。她住在維也納,寓所就在沃格爾家房子的後面。他每天晚上與他們相會。後來,我們在兩幢房子之間修了通道,於是莫妮卡和兒子可以來去自由,而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了。到底是誰監視在側,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俄國人一定會熱切地爭取他,時刻巴不得他倒戈。”

“男孩兒叫什麽名字?”

“彼得。”

“還有和莫妮卡·拉德克結婚的特工呢?請告訴我們他的名字,阿德裏安。”

“我認為你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加百列。”卡特爾猶豫了片刻,隨即說道,“他的名字叫梅茨勒。”

“彼得·梅茨勒,即將成為奧地利總理的男人,而他還是納粹戰犯埃瑞克·拉德克的兒子。伊萊·拉馮要披露的,也正是這條真相。”

“看起來的確如此。”

“這聽起來就足以構成謀殺動機了,阿德裏安。”

“說得好,加百列,”卡特爾說道,“可你又能做些什麽呢?說服奧地利政府,讓他們起訴拉德克?那祝你好運吧。披露彼得·梅茨勒的身份?你要是這麽幹,就等於暴露了拉德克的美國特工身份。中情局就會在公眾面前出醜。尤其是在眼下這個當口,我們正在向全球恐怖勢力宣戰。這些勢力不但想毀掉美國,也想毀掉以色列。你要是這麽做,也會影響我們兩國諜報部門的關系,使它陷入僵局,可是眼下貴方又極為迫切地需要我們的支持。”

“這聽起來是在威脅我了,阿德裏安。”

“不,僅僅是個忠告,”卡特爾說道,“這是場現實主義的政治遊戲。放棄吧,看開些。等著他老死,永遠忘了這事兒。”

“不行。”沙姆龍說。

卡特爾的凝視從加百列轉到了沙姆龍身上:“為什麽我早料到你會這樣回答?”

“因為我是沙姆龍,而且我從來不忘事。”

“既然如此,那我想咱們得想個辦法才行,免得我們的部門墮入歷史的汙水坑。”卡特爾看了看手表,“太晚了。我餓了。咱們吃飯吧,怎麽樣?”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在燃著燭光的餐廳裏,眾人吃著烤嫩鴨和野生稻米飯,誰也沒提埃瑞克·拉德克的名字。辦這種事總有一個套路——這是沙姆龍常說的。其中自有它的節奏,不容破壞,不能幹擾。這是一場嚴酷的談判,此時務必要安穩地坐下來,好好欣賞一下對方會如何成為你的夥伴,因為當你說出了一切時,對方一定會站到你這一邊。